[自創] 王之花‧卷二 17
狩獵大典第十五日後,皇城內的氣溫仍舊炎熱不已,兩名站在親王府大門
旁的侍衛雖然滿頭大汗,身子仍一動也不動,神態莊嚴肅穆,少了以往予人散
漫氣息的形象。
兩名僕役拿著掃把勤快地清著府外地上的落葉及灰塵,時不時抹了下額頭
上的汗水。
狩獵大典舉辦過後,無論宮裡宮外,一切顯得異常平靜祥和,所有人都沒
料想到,今日會發生一件未來將引發朝局震蕩的大事件。
噠噠!噠噠!
一輛馬車由遠至近,緩緩朝親王府駛來。
整整過去十五天了……戰無麟端坐在馬車上,瞪著自己手中的拜帖,心想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耽擱如此重要的事情。
喔,對,老成持重的族叔反對他來此處。理由不外乎是:戰王家的身分太
敏感,而太子的處境太尷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有心人士利用……
於是他倒楣了,被族叔強拉著一起蒙皇上召見了一次,朝內重臣邀見了數
次,不斷被刺探、談判、商量、私下協議、討價還價,一輪下來後發現毫無結
果,於是繼續反覆自我折磨十來遍,忙得足不沾地。
當然,戰無麟不是一個容易死心的人,仍從百忙當中偷偷抽出一些時間派
人去查探那人的底細及來歷,而幾天後,他得到一份簡潔乾淨到極不尋常的調
查結果。
家族幾代都是皇城人士,家世清白,做人規規矩矩,沒犯過任何罪,曾上
過私塾,非文盲,跟一名老人學過幾年拳腳,無意中獲得太子殿下的賞識,從
此仕途猶如平步青雲……擺明了隨隨便便把一個普通百姓的資料安裝到此人頭
上,是想騙誰啊?
那人的底細愈乾淨,戰無絕的疑心就愈大,即使知道以自己的身分去拜訪
一名朝中地位不穩的皇太子會造成何等結果及衝擊,他還是無法克制飛蛾撲火
的衝動,最後,他甩開族叔,選擇孤身一人偷偷前來此處,希冀能將影響降至
最低。當然,他也準備好一個前來拜訪的絕佳理由了。
馬車在親王府大門前停下,戰無麟沒有下馬車,而是把拜帖交由馬夫遞上
前去。用了五兩銀子,拜帖很快便傳入府內,不到幾秒鐘,一名大總管模樣的
中年人飛快打開大門,快步走到馬車旁,恭請貴客下車。
從沒見過大總管如此慎重的模樣,待在一旁的侍衛及僕役們都看傻了眼。
戰無麟掀開車簾下車,面無表情地朝大總管道:
「本人不希望此行被人隨意聲張,懂嗎?」
一名鬼鬼祟祟的拜訪者本來是不受歡迎的,大總管卻沒有感到違和感,連
忙點頭,誠惶誠恐地迎接他進去。
許久沒有夠水準的貴客上門,此時親王府內已是一片雞飛狗跳。太子梵天
原本正在練畫,第一時間接到通知,也顧不得才畫到一半,立刻擱筆前往會客
的偏廳等著。
無怪乎他如此慎重,皇城內誰不知曉戰王家在軍方擁有的龐大勢力、及從
不偏袒任何一方的中立政治立場?就因為如此,那份拜帖的份量就更加沈重及
不可思議。
戰王一族在想什麼?居然大剌剌地前來拜訪太子殿下?難道他們意欲打破
百年來的沈默,涉入皇權鬥爭的旋渦內嗎?短短的時間內,大總管的內心已經
上演幾十部戲碼了,手心不住地冒汗。
戰無麟表面上很平靜,其實心底也有些緊張,不過,他不是怕此行會造成
什麼不良的影響,而是怕當他察覺自己是被人糊弄且利用了的話,會忍不住暴
起傷人。要知道,期望愈大,失落也就愈深,而戰王一族已經等待那人足足百
年之久了……
隨大總管繞了三圈迴廊,進入偏廳當中,戰無麟收拾起內心雜七雜八的想
法,好奇地打量了傳說中地位不穩的年輕皇太子一眼,鞠躬行禮道:
「殿下萬安。」
戰王一族之所以私下被人戲稱「偽皇朝」,就是因為此族乃幫助皇太祖開
創大炎王朝的最大功臣,於是獲得見了皇族中人不必下跪行禮的待遇。當然,
也有人腹黑地揣測,皇太祖這是想養出戰王一族的驕慢之心及野心,憑此日後
才有絕佳藉口整治這一族,別忘了,歷史上也曾因「功高震主」這個理由而被
日後清算,遭到滿門處斬的功臣比比皆是。
「戰中將,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梵天俊逸的臉龐泛起一抹恰到好處
的笑容,不予人生疏感、卻也不會過分親近。
見梵天的雙眸掩飾不住地透露一絲狐疑,戰無麟也不賣關子,大馬金刀地
在他面前坐下,喝了一口茶後,直爽地開口道:
「殿下,聽說您的一名屬下在狩獵大典中表現出色,獲得陛下賞賜『戰王
弓』作為獎勵,此乃先祖當年征戰四方的隨身之物,聽了這消息後,鄙人實在
心癢難耐,所以忍不住獨自前來求見,過於冒昧之處,尚請見諒。」
這番話,暗示了兩件事。第一、他不是來投誠表示忠心的,讓梵天不要想
太多。第二、此行並非戰王一族授意,純屬他個人的任性行為。
就為了這事兒?梵天霎時鬆了口氣,本來就沒有太大的期待,所以也沒多
少失落感。
「戰中將客氣了,那把『戰王弓』原本就是屬於你先祖的物品,此事不算
冒昧。」曉得對方不是為自己而來,梵天的神態也閒適了許多,雖然意識到可
以藉此機會籠絡一下對方,卻也不屑為之,因為彼此散發出來的傲氣都顯而易
見。
「來人!將『戰王弓』捧上來!」
話語一落,兩名僕役便像是準備已久地聯手將裝著「戰王弓」的沈重木盒
抬了進來,擱置在木桌上。
見戰無麟詫異地揚了揚濃眉,梵天嘴角含笑,解釋道:「王叔日前曾說有
空會過來鑑賞一下此弓,所以很早便放在側室以便拿取了,請隨意觀看。」
「多謝殿下。」戰無麟站起身來,伸手掀開木盒的蓋子,鼎鼎大名的「戰
王弓」身影霎時落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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