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主廚的菜單 (59)
59
當日，檢調在林蒼璿的指引之下搜索出內線交易證據，客房書櫃後方的一道暗門，打開又
是另一層密碼鎖，重重機關，所有的關鍵資料都藏在林蒼璿的自宅中，內頭資料整整齊齊
按年份排列，彷彿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無論是周燮在海外資金流向還是子公司的投資案，幾乎一清二楚明白地交代，包含許珠霞
名下數筆可疑的資金，甚至與多年之前的某股份公司掏空案有關，許珠霞罪證確鑿，完全
無法脫罪。
周氏企業引發的風暴席捲政商各界，人人自危，股市一瀉千里，無法挽回。周燮遭聲押下
車進入地檢署的畫面，新聞報導足足播報七天，重複再重複，周燮那張臉再也沒了輕鬆，
薄薄的唇往下撇，像是瞬間滄桑了十幾歲。
只有一次，程瑜在單調的新聞畫面上看到一名穿三件式西裝的男子，在人群後方驚鴻一瞥
進入檢調單位，前額的髮稍長了，唯一不變的是那張側臉依舊啜著笑。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休息室內只剩新聞女主播的柔美嗓音，廚房員工們全數專心地盯著電視新聞，扒著飯，一
口一口嚼著。白禮這些天都沒來上班，據說《Bachique》的產權已經全部移轉到白禮名下
。新聞熱衷追殺周燮，對小小的投資顧問並不感興趣，連曝光率都只有匆匆0.5秒，在場
大概只有劉軍秀與江子豪知道大老闆出了事，兩人食不知味地咀嚼著午餐。
一般而言，程瑜不太關心這種事情，無論誰是老闆，並不會影響他工作的心情。
程瑜把制服換下來，摺疊整齊，放入私人櫥櫃內。揮手與眾人道別，下午的班就讓副主廚
接手，程瑜一個人拎著包搭捷運去。
非假日的午後，捷運人不多，他佔了位置開始滑手機。白禮傳來訊息，說林蒼璿會轉為汙
點證人，白觀森透過層層關係從某高層官員口中輾轉得知的新消息。由於內線交易案牽連
政商界眾多人數，有勇氣與林蒼璿接觸的大概也只剩白觀森一人。
那天在醫院的時候，白樂淚流不止，她說，白觀森曾經一度生意失敗，差點解散公司，當
初能起死回生靠的就是林蒼璿的協助，他在投資這方面的確有無人能比的天賦，為什麼呢
，他根本不需要替周家做到這種程度...。
法院裁定林蒼璿交保，只是交保金宛如天價，不得已才把《Bachique》轉移到白禮名下。
白禮這幾天進出律師事務所數次，忙得連鬍渣都沒刮，他說林蒼璿還不肯轉移這間餐廳，
是律師奉勸他最好這麼處理。
何必呢？不過就是讓滋養自己的恩人嶄露笑容，林蒼璿有必要這麼執著一間小小的餐廳嗎
？找齊這麼多令他既放心又驕傲的優秀同事，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說出全台北市最好的餐
廳這種豪語，這又是幹什麼？
有時候想起某些事情，當初的一團迷霧，現在逐漸撥雲見日。
包含他們第一次約會，包含林蒼璿的第一次告白，怎會這麼恰巧。他和齊劭第一次約會的
地點就是在棒球打擊場，如果只是一次，或許還能說出是個美麗的意外。那一天的告白，
程瑜想著想著就失笑，一年半前的齊劭在寶藏巖的階梯上跟他告白，一年半後的林蒼璿在
同樣地點對他說出同樣的話，如法炮製，彷彿心有不甘，想重複程瑜的記憶。
程瑜想起了那本書，林蒼璿借走的那本《情書》。
翻開書的外封，裡面是齊劭的簽名，齊劭喜歡在自己買過的每本書封後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與日期。林蒼璿借走那本書，但隔天就還給程瑜，還回來的卻是一本嶄新的書，早就沒了
誰誰誰的簽名。
線索只是自己忽視，並非全然躲藏起來。
要是換做還不知道林蒼璿心思的以前，恐怕只會讓其他人覺得林蒼璿不想讓程瑜觸碰齊劭
，啊，換個角度想，好像也對。究竟林蒼璿在意的對象是誰，頗耐人尋味，如果又把線索
推演到更早之前，又會更覺得這人怎麼如此傻？
有陽光過敏選擇了柔道社，不吃魚、見了魚就害怕，這種人還跟著一起去陽光充沛充滿海
洋風情的峇里島觀光度假兼放鬆心情，出遊理由一大堆，別人都以為他為了齊劭才答應一
起去，結果峇里島那幾天也沒見過他下水，成天縮在陽傘下，或是整日窩在飯店冷氣房內
。
真想笑，太愚蠢了。
做不出大方的態度，連一本書都吃醋，林蒼璿如果真的喜歡齊劭大不了就自己約出去玩
，不要約他男朋友，何必愛跟別人的團愛當別人的電燈泡？
車廂搖晃，細雨過後的捷運透著一股陰溼霉味，步出捷運，外頭的空氣冷冽沁入肺部，程
瑜拉緊外衣，也不撐傘，讓霏霏的雨絲落在身上。下午三點多的市集只剩兩三隻小貓，蔬
菜水果攤的老闆專注地看著最火熱的新聞，扒開賣相差勁的橘子一瓣一瓣剝著吃。
程瑜挑了兩三顆橘子，買了一把青菜，老闆還附贈蔥，白蘿蔔正好當季，當成湯頭煮粥最
適合，還有紅蘿蔔，唉，就算了。傳統市場不大，沒幾家攤販，大概有錢人都只逛百貨底
下被進口貨填滿的超級市場，畢竟精華地段寸土寸金，也說不定水果攤老闆每天開雙B。
沒多遠就到了華廈林立的住宅區，一進富麗堂皇的門廳，物業就笑著迎上前，程瑜拿出白
禮給他的門卡，物業主管見那張卡便替他按下十九樓的電梯。其實這地方程瑜來過一次，
原來他們是鄰居，感情這麼好。
電梯來到十九樓，迎面梯廳只有一層住戶。程瑜在厚重的木製大門前駐足許久，盯著手上
的門卡好一會兒，才果斷地按下門鈴。
無人應門，程瑜又按了兩次，那扇大門依然不動如山。他嘆口氣，拿起門卡準備感應開門
時，門卻被打開了。
開門的那一瞬間，程瑜覺得林蒼璿是措手不及的，腦袋大概錯愕得一片空白，看起來有些
呆愣，連打招呼都忘了。林蒼璿一身鬆垮的居家服，難得不修邊幅，白皙的下顎冒出點點
鬍渣，根本不像電視上那個西裝筆挺、神態從容的男子。
「我能進去嗎？」對方發愣太久，程瑜忍不住說。
「啊、啊，對，」林蒼璿回過神，舉止有些慌張「進、進來吧，請進，哎，我家現在很亂
，前幾天檢調來過，搬走很多資料.....有點亂，不要介意。」
林蒼璿拿了雙室內拖給程瑜，程瑜往裏頭一瞧，的確亂得可怕。偌大的空間只有孤單的一
張雙人沙發與茶几，客廳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衣物，地上充滿雜亂的腳印，彷彿大軍踐
踏過一樣。
林蒼璿赧報著臉，到處亂轉撿起地上的雜物，「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忙...所以就忘了
整理，哎，怎麼會...我、我...我這兩天會打掃好，真的。」
「吃過飯了嗎？」程瑜開口林蒼璿反而嚇了一跳，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程瑜說「看過醫
生了沒有？」
林蒼璿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著他，先是點頭，繼而又搖頭。程瑜哼笑了聲，搖著手上的
一袋蔬果「白禮說你感冒很嚴重，叫你去看醫生不知道去了沒有。我想你應該沒吃東西，
所以就擅自買了菜過來。」
林蒼璿手上抱著一堆衣物，西裝、領帶、外套，目不轉睛地瞪著程瑜手上的那袋蔬果，他
的臉色的確有些不自然的紅潤，不曉得是刺激太大，還是身體不適所造成的高熱。
「我.....，」林蒼璿開口，眼神飄忽，搜腸刮肚組織不了片斷語言。
「不想要嗎？」程瑜似笑非笑地問「還是我回去？」
「你願意聽我解釋嗎？」林蒼璿即時地拉住程瑜的衣角，雜物跌落在他腳邊「好久好久都
沒和你說到話了。」
從他的臉部表情來判讀，應當是恢復了理智，程瑜覺得有些好笑，那種神色就像是電視上
的林蒼璿一樣，用冷靜把自己武裝起來，誰也別想知道他內心想什麼。
程瑜笑了一下「解釋什麽？」
「我....。」林蒼璿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跪在程瑜腳邊又把衣物一件件往懷裡放，口吻
彷彿反省深思地說「我沒有想隱瞞你的意思，沒想欺騙你，只是想找個好時機....。」
「你餓了嗎？」程瑜由上而下地看著他的舉動，不等他說完就打斷「要不先吃點水果？我
買了橘子，應該不錯。」
「程瑜.....。」林蒼璿那瞬間又茫然了，輕輕蹙起眉頭「程瑜....你不怪我嗎？」
程瑜望著林蒼璿，嘴角依然是一抹輕輕的笑「我是來謝謝你的。」
「謝什麼....？」林蒼璿愣怔地說「為什麼要謝謝我...？」
「謝謝你送我去醫院。」程瑜決定不再直視他的眼神「聽楊實太太說，是你送我來醫院，
所以我想謝謝你。」
「喔...，」林蒼璿說「這沒什麼...這麼大費周章，其實我....。」
「嗯，我是來謝謝你的，」程瑜看著一旁，眼神遙望著落地窗外的台北景色「以後我們就
互不相欠。」
林蒼璿心跳漏了一拍，猛然緊揪程瑜的衣角，吶聲發顫地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程瑜再度直視他「以後就不要往來了。」
那一瞬間，他看見林蒼璿空洞、幽暗的瞳孔裡，悲傷如滂沱大雨逐漸蓄滿了眼眶，眉頭漸
漸緊鎖，一滴淚水湧出，沿著臉龐滑落。
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眼淚，充滿了難過與不甘心，像是折壞了自己珍惜之物的孩子，只能用
不斷垂落的眼淚彌補過錯，林蒼璿太過悲傷，抓住程瑜的那雙手在發抖，他斷斷續續地說
「你聽我解釋、拜託，我求你可以嗎？」
手被熱淚所燙，程瑜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
「程瑜，你不要這樣...不要....。」林蒼璿不顧程瑜的意願，一頭扎入程瑜的懷抱裡，
緊緊地抱住他不讓離去「我很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放開。」程瑜深呼吸一口氣，違反自己內心殘忍地推著林蒼璿說「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糾
纏我。」
「程瑜，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淚水不斷
滾落，爬滿了林蒼璿那張淨白的臉龐，「....還記得夜店的那個遊戲嗎？你肯定忘記了吧
....。」
「什麼？」程瑜蹙起眉頭，疑惑地盯著懷中的人。
一幕幕過往回憶在腦海裡慢慢浮現，脈絡逐漸清晰，他和齊劭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在那間
喧鬧的夜店，拿到彼次手機號碼的那個晚上。
「是我.....」林蒼璿哽咽，閉上眼睛如臨死刑，再度落下眼淚「拿到你電話的人，是我。」
林蒼璿一直忘不了那天晚上。
夜店的七夕活動就是交換電話號碼。老闆說樓下來了個帥哥，一看就知道是個剛踏入花花
世界的小可愛，於是做了暗樁把程瑜的電話搞到手。
那時候的林蒼璿抽了根菸，雙手把玩著那張卡片，高高在二樓盯著樓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對方看起來個子頗高，身材不錯，但夜店這種人隨便抓一把都很多。
他在老闆的起鬨下撥了通電話，對方也接了。
可是林蒼璿立即就掛了。
「太愚蠢了這個月老遊戲。」林蒼璿呼抽一口煙，戲謔地望著樓下說「白癡才相信夜店能
找到真感情，蠢斃了。」
夜店老闆氣憤地搥著林蒼璿的肩膀，林蒼璿一笑，把那張電話遞給身旁的人「齊劭，送你
，情人節快樂。」
是他把程瑜弄丟了，何來的資格再度擁抱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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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做重點整理》
1.「《情書》」→第48章
2.「全台北最好餐廳」→第27章
3.「陽傘底下」→第25章
4.「沒人能去我家（因為藏著證據）」→第6章
5.「第一通電話」→第2章
6.個人造業個人擔→全文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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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肝臟我的肝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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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坑一時爽，填坑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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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uttara 阿耨多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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