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西湖之春

看板CCSH_88_304作者syma (感謝大家,我會繼續努力)時間19年前 (2005/05/22 23:24)推噓6(6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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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記遊工管三B91701129 林宏謙一月三十日初踏西子湖。中午結束上海名校訪問之後，搭著上海友人為我走後門，不必等因為大陸「春運」而大排長龍的買票隊伍，輕輕鬆鬆坐著由上海南站開往杭州汽車東站的巴士，一路上在高速公路搖呀搖得，看著高樓大廈組成的現在上海，慢慢的由高樓劃成的狹窄天際漸漸遼闊起來，樓層數也漸漸減少起來，等到出了上海市，一望無際的原野，彷彿回到未開化的封建中國般，還是那樣的樸實，抑或是落後？不到三小時的路程，我已經看見三、四座火力發電場，導電的高壓電塔更是縱橫切割農人家的土地，將視野切割的極為醜陋，偶而經過河道，還看得見如同古代大運河般，漕運糧食作物的船隊，一艘艘緩緩移動，就好像身著甲殼的烏龜，只是它們並沒有如同烏龜般忘世的悠閒，它們緩慢地朝向物資集散市場前進，以便賺取微薄但不可缺的薪資。人們，是需要過活的。逐漸到達杭州城，城市裡高樓林立的感覺又再度湧現，杭州城的建築物當然不及上海來得高聳、擁擠，但也適宜地表現出杭州城欣欣向榮的活潑生氣。巴士在杭州東站停靠，我也下了車，轉往本次的目的地-西湖。西湖，便是蘇東坡口中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杭州第一名勝。每次讀到吳越相爭戰區、令隋煬帝流連忘返最後以白綾縊死、白居易與蘇東坡謫守處、南宋小朝廷的所在、救時名臣于謙埋葬地等等，多少英雄豪傑都是與杭州與西湖連上關係，進而促使我完成這一趟尋幽訪古的旅程。經由另一位杭州友人介紹，我住進了杭州國際青年旅社，辦妥手續安頓好幾日住所，隨即前往第一個景點 -雷峰夕照。在白蛇傳淒美愛情的傳說裡頭，白娘子最後就是被法海鎮壓在這個雷峰塔底，話雖如此，當年的雷峰塔也早在民國十三年，因一道無情的雷擊而傾圮，我眼前的這座新塔是落成於兩千零二年，由杭州市政府大力興建。緋紅的塔柱莊嚴穩重，金銅色的線條在柱廊上勾勒出精細的花邊，共分地下兩層、地上五層。新塔地上部分高70餘公尺，內部則集合藝術大師施其所長的傑作，底層為一處八面開敞、內外滲透的空間，裡邊還遺留舊塔傾圮後所殘存磚瓦，地面灑滿了銅板，許多遊客至此為祈禱來年平安順利而到處丟擲錢幣，原來又是一訛傳訛所造成的結果。由於白蛇傳與雷峰塔的關係匪淺，新塔的設計便專門演繹白蛇傳的故事，從第二層開始，依序每一層都有其特色，其中在第四層內全無門窗，它利用新塔底層建築簷面下形成的內凹錯落的空間，將白蛇傳分成六大塊立體浮雕陳列其中，不論是許仙、白娘子、青蛇，或是花草樹木都極為栩栩如生，十分精美。新塔頂層，也是最金碧輝煌、佛光照耀的一層，除講述釋迦牟尼生平故事的大型東陽木雕外，穹頂內壁上乃是鑲嵌兩千零二個，塗飾真金菩薩的阿育王金塗塔，每一尊菩薩面朝蓮花天宮中穩穩而座的佛祖，之所以如此設計，乃因五代吳越錢王曾經在這裡大力提倡佛學，杭州一度也是寺廟林立、香火裊裊不絕的佛學重鎮，所以今人在此塔鎔鑄黃金以顯佛事，也是十分講究而切合歷史。臨塔遠眺，北望，波光瀲灩柳岸煙雨盡收眼底；南視，古?「淨慈寺」殿堂幽靜；西瞰，卻見蘇堤、花港一帶垂楊染綠、芳草擁花；東顧，近處有柳浪聞鶯煙橋畫樹，並可遙望杭州城內繁華街市，在這裡，不僅將美麗的西子湖盡收眼底，更是杭州城內唯一一處可以盡情全覽西湖十景的觀景樓。此時晚霞流光彷彿一匹錦絲綢緞，襲在寬廣無涯的天地間，猶見遊人如織，穿梭在湖岸堤道，三五從者，人影散亂，猝然領悟歐陽修與民同樂一月三十一日我坐在濱西湖的一家星巴客，品嚐引進中國的美式咖啡與餐點。雖然沒有想像中的便宜（其實大陸的物價已不全然比台北便宜，尤其是高價位物品，甚至還要貴），能想像嗎？我居然就坐在歷史課本介紹南宋故都-臨安，也就是今日的杭州城、西湖之畔。幾星期前還在為期末考奮鬥哩！白居易於此任太守，蘇東坡於此任知府，南宋皇帝亦於此長居，多少宮廷亂事亦在此上演。往年的風流遺事已隨歲月煙消風逝，當年湖畔居民早已不知遷移何處，公元兩千年時杭州市政府又大力推廣西湖觀光，如今的西湖是觀光客的西湖，不是故都杭州的西湖，更不是蘇公的西湖。一代新物代舊跡，多少古蹟早因天災人禍破毀得幾剩無幾，例如昨日下午去的雷峰塔，舊的雷峰塔在民國初年就經雷擊傾圮了，現今的雷峰塔煥然一新，乃剛完工不久的觀光產物，大力提倡觀光事業的產物。不過，中國人民已經貧窮幾百年了！誰也不願意持續貧窮下去，人民迎接觀光客所帶來的豐厚利益、改善生活，又有誰會阻止呢？只是懷舊的我，希望當地政府開發建設杭州時，可以多保留些舊貌，雖然此話不獨我提倡，多少含有歷史素養的人，都希望西湖，推廣而言整個中國在發展經濟的同時，也能保留遠祖先人的遺蹤舊跡。星巴客發生了抽煙爭執，三位中年男子硬著頭臉皮堅稱星巴客室內可以抽煙，明明大門口已經告示室內不允許吸煙，他們還更進一步裝作很瞭解星巴客的規定，說北京的可以抽，我是不知他們去哪一家「偽星巴客」，不過據我所知沒有一家星巴客室內可以抽煙。最後，在店員的堅持下他們口稱答應不抽了，不過，幾分鐘過後，他們就偷偷點起煙，這樣的行為僅具文明之形，不具其之神。中國大陸的文化素養要改進的地方還需要很多年吧！帶著一絲鄙夷的念頭離開星巴客，沿著西湖東岸往北山路繞去，一邊欣賞西湖堤岸風光明媚的山秀水容，不知不覺就憑著兩隻腳繞過半個西湖到了北岸的寶山。此處景點頗多，諸如保叔塔、寶石流霞、牛皋墓、岳墳等等。第一個進入的遺跡-大石佛院，本來這裡是供奉一尊全然由一整塊大岩石所雕鑄而成的大佛，今日只餘下半塊殘岩，以及老死不願搬遷祖宗傳下來的老家那些當地居民，看了公佈欄得知，市政府為了美化西湖不允許雜亂的舊住家，阻礙西湖的觀光發展，而勒令所有住戶限期遷移他處，唉，這就是所謂資本主義下的共產國家呀。那些遠自明洪武年間在寶山雕刻的佛像，歷經文革時期的破四舊，砸碎佛頭，這樣沒有五官的佛，仍舊聽得到平民百姓的哭喊嗎？看得見窮苦人家的悲慘生命？為了攻上寶石山頂，需徒手攀石階而上，我攜帶相機、背包、指南書籍尋岩隙而上頗有困難，不過為了取得壯闊波瀾的景色也得拼命了。好不容易顛上頂尖，果真是西湖全貌盡窺眼底，西湖十景為我雙手所掌握，白堤、蘇堤、湖心亭、雷峰塔時現時隱全然因天色所致，再再展露出西湖人工纖秀之美。水上遊船四渡，往湖心亭、阮公屯、小瀛洲者絡繹不絕，昔者張岱湖心亭看雪一貌，現在雖冬雪盡融、早發初春，無緣觀賭此景，然現下清風撫雲，遊人閒逸，綠樹點抹湖畔，春意今發亦是一絕，惜哉杭州城也是開發過甚，西湖經年多半淡霧遮翳，許是東坡所述西子淡妝否？時值正午誌。寶山山頂處，或按石階而上，或攀之，或扶之，行至蝦蟆峰已身體暖和，加上春曉初露盡去昨日之寒，路經抱朴道場欲收門票過而不入，向下往岳墳去。繞道場後側，有一煉丹井，昔日煉丹之風逝而井猶存，井猶在而井中垃圾充盈，清井水已無。上行初陽台，此處似乎為杭城老人鍛鍊體力、活動筋骨的場所，或載歌載舞跳起健康操、或跳繩或練拳洋洋自得也，中有一尊者以手做刀，似乎練起刀法，台上一小女孩望而起興，照著尊者姿態自己演練起來，舞動風姿雖招式全無、刀法不純，然亦趣樂也。日晡未食餐，觀景忘肚飢也。至山脊另一面稍作休息，又遇適才舞刀尊者，想來他也覺得初陽台閒人絮聒，而至斯地往來無白丁，可專而一志演畫刀法。佇立欣賞才知，原來他在打京劇片段，如今整個大陸刮起經濟風，能於此地見一棄世俗、忘財祿者誠難能可貴，望之骨骼健朗、身段不凡、筋骨柔軟，雙手可反折沿龍骨而上作拜佛式，雖我青年者且不可為。站在牛皋墓前，已然下午一點多。墓基雖不大，但墓旁兩側植滿竹木，冬日而不減其春貌，墓旁有一石碑，乃清光緒年間縣太守陳某所立，至今文字風蝕磨滅，可知確實為古石碑。墓前門坊有聯曰：「將軍氣節高千古，震世英風佐鄂王」。惟我者，或為牛輔佐，或為岳鄂王！寶石山紫雲觀，有大大小小的風穴，自穴中探頸而出，有短詞云：「洞中窺天，天小如掌；洞中瞰雪，雪出如雲。」話說西湖十景乃南宋偏安小朝廷，宮廷畫師臨摹西湖風景，總共畫了十個不同時節、不同方位的西湖景觀，但是這一點也被旅行業者拿來作為促銷杭州觀光的噱頭，其實十景不可能在短短幾天裡欣賞完，譬如說「平湖秋月」是要中秋節在蘇提欣賞湖上滿月，冬天來又怎麼能看到？又如「斷橋殘雪」，也是要在晚冬雪融之際，我來的時候又碰巧沒下雪，也就不可能見到此景。所以說西湖十景已然不能全見，現在居然又搞了新西湖十景，其中不乏邀名聲譽、攀龍附鳳的小景點，根本名不符實，在寶山上就有一個叫「黃龍吐翠」的新十景和「白沙泉」，我翻遍山頭去找結果得到是一個水泥塑成的小龍頭，龍口流出污濁的流水，白沙泉更慘，居然是髒水一潭無甚可觀。所以說西湖名景雖多，不過也別都按照觀光導遊的行程，不然有些景點會令人很失望的。適才繞錯一大段路，整個人在背向西湖的寶石山側找步道去岳墓的路，不過也因此遇到一位嬸嬸，與他邊聊天邊走回頭路。經過我旁敲側擊終於問出一般當地人，對於杭州市政官商勾結，一面倒擁護富人階級，只給少數利益份子好處，所造成不公平的想法。其實人們總是堤防大陸人會偷會騙，所以要加緊防範他們，其實他們對像上海市有錢階級的人，擁有了錢就頤指氣使的態度十分厭惡，自然也會騙自己人，更何況是我們。不過，今天終於認識幾位不求利益、十分簡單純樸的當地人，甚至每一次我說我來自台灣，他們很好奇問起台灣的種種事物，對於中共官方統一台灣的論調並不是十分在意。雖然對他們而言台灣獨立的話，對中國的歷史延續性、領土完整性有所欠缺，所以還是傾向統一的結論，但一般人也保有只要不打戰，統獨之爭是雙邊政府的事情，是統是獨與他們無關，他們所求的只是明天會活的更好一點，我想多數的中國人民也是抱持這樣的想法吧！午後未時，剛剛逛了岳墓與岳廟，門票25RMB稍微貴了一點（其實大陸的觀光景點都要收費而且都不便宜），主要是沒有這個價值。雖說岳飛乃千古名將、萬民之託，但處於現今只變成觀光價值大的古蹟，因為大家都受岳飛名氣所吸引，雖非千里迢迢跑來看，倒也付了不少錢。看到岳墓，沒有想像中對喜愛歷史的我產生多大的震撼，墳墓上半部呈半圓球狀，下半部為圓柱體，一如歷史課本照片上那樣永恆安眠於西湖北濱。然而人世變遷，往昔誠心悼念岳鄂王的子民早已隨岳飛永成過往遺事，今日是新中國了，也就代表古早人事物儼然與今日社會斷截了，歷史意義一去，岳墓僅是一位先人的墓頭，於今人又有何意義？現在就坐在KFC吃中餐（大陸KFC的勢力可是比麥當勞強大，甚至有一本書勸導人們加盟企業要學KFC，並拒絕麥當勞，實在是…），這家KFC就位於曲風荷園對面，當地的 KFC並沒有特別便宜，一如台灣的價格，而且有很奇怪的搭配方式。例如：大陸的超值全餐附的中杯是我們台灣的小杯，他們的大杯指使我們的中杯，即使價差便宜我們十元，我也不覺得這就便宜了。吃個飽飽的，本來已經暮色逼近了，打算就回青年旅社。沿著北山路走著，卻進了曲風荷園的另一入口，索性就繼續參觀下去。曲風荷園建得就如同一座公園，不過比起西湖東岸的一公園與北岸的六公園都要精緻，也因位處北山路各種景點的附近，所以攝影取景也比較容易，照得了好角度相片自然精彩。曲風荷園只所如此命名，乃因此公園內連結各岸邊，都是藉由數座彎彎曲曲的小橋墩，園內植滿朵朵蓮花。四處逛逛沒見到一朵蓮花開放，因為我來的時刻不對時，冬日如何能見夏荷呢？不過由曲風荷園東濱目望西濱，西濱處種滿杉林，頗有效仿加拿大森林風景一味。此時夜幕低垂，夕日昏黃更令人有如置身鄉間小村落，塵世雜念盡去，明鏡無埃之感。晚上特別搭公交車（大陸的公車叫公交車）回旅館，體驗當地人往返兩地的情況。等了十分鐘，801線終於來了末班車，是由一般箱型車改裝而成，不似大型公交車，可見乘客不多。果然，這班車只有我這一位乘客，司機大哥可飆得奇快，似乎只要送走我這唯一一位客人就可以下班休息。由於西湖是觀光勝地，這裡的公車已經不輸台北了，加之共產國家提倡大眾運輸工具，也造就公車、地鐵、鐵路的發達。車內也不見隨意丟棄垃圾，其實整個杭州城街區，路上垃圾是少見的，在延安路（杭州城最大一條商街）就亂了些。接下來是重頭戲了，話說昨晚更衣洗澡，居然浴室內沒有熱水，蓮蓬頭流出來的盡是一柱柱寒人飢骨的冰水！杭州氣溫已然在零度上下，居然要我洗這冷水澡，可真要了我命！試了幾次水溫，實在不敢將這股冰水澆淋於全身，要是洗上這冷水澡肯定感冒，索性以毛巾沾水擦拭身體就作罷。有了昨晚的慘痛經驗，今天趕個特早，買完日用品就隨即回旅館，在其他人吃飯時間就進了浴室。見浴室門口熱氣裊裊肯定有熱水，趕緊打理好一切盥洗用品關上浴室門，打開那蓮蓬頭，不一會嘩啦嘩啦流水聲出來了，用手掌碰了碰，沒錯就是那熱水！那股我期盼已久的熱水！真令人感動，原來冬天有熱水澡可以洗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如此來一洗昨夜孤單一人、寂寞之心，又重新燃起旅遊冒險的烈火雄心。二月一日走在與南山路平行的勞動路上經過一處名為「杭州碑林」的遺址，但一來我不懂金石刻篆，二來此處乏人管理卻要門票二元，也就過而不入。沿勞動路走到底，不知不覺吳山廣場便在眼前，然又遇到一問題，話說此處的吳山祠乃紀念明朝循吏周新，本當對此父母百姓官好好參拜一番，沒想到門票要35RMB（台幣約140元），這只不過是一個水泥新建的祠堂，真正進去的人並不多，加上這裡雖號稱新十景中的「吳山天風」、「吳山大觀」。觀望四周，吳山似乎也是一處供老人家集會活動的場所，許多老者在此跳舞、練太極，無殊景可記。此處座落位置是佳，乃在西湖東南一隅，山勢雖不高卻旁無遮蔽，可詳盡攬略西湖側景，然觀湖最佳處早被吳山祠佔去，加上西湖正南方的雷峰塔不僅較靠近蘇提，更兼具歷史文物欣賞意義，至於此處只不過是當地政府為推銷觀光，所闢出一「新古蹟」，文化價值並不高，遂過而弗入，逕自望錢王祠去。轉瞬間走回青年旅社旁錢王祠，此祠供奉的正是五代十國時期，十國之一，遵循偏安政策的錢國國主。他就以杭州為都，繼續提倡一州經濟之繁榮，勝過經略中原一統天下的地方分離政策。雖然政權維持不久，卻是使杭州城承唐之舊制、啟宋之興盛的關鍵，也保障東南數省之繁榮，奠定日後宋王朝以江南為經濟命脈。錢王祠前買了張遊西湖船票，前往西湖著名的湖中三島。到了湖心亭，果然是一座人工堆疊的小土島，由外環繞一圈不必五分鐘就可以走完，卻話說有明一朝，大文豪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一文便是在這裡所寫，文中「霧淞沅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他之所以用點、芥、粒作為比擬單位確實符合，與整個西湖相比此島極小，島上亭益加小巧，亭中客則更微小，人置此間頗有滄海一粟，此身天地一浮萍之感。待不多久再搭船至「小瀛洲」，此島又叫「三潭映月」，何謂三潭映月？原來此島外環如提，中間仍是湖塘，縱貫南北還以九曲橋相連接，東西以土壘橫通，土壘與九曲橋相互交叉，將這個湖塘切割成三小塘，形成「湖心島中復有湖，三湖座落湖心島」的微妙組合。每當中秋月圓日，天際高掛滿月，島中三湖便如實映照，每湖各有一月，變成了三湖三月，三潭映月的美稱便由此而得。島中另有一亭，為「我心相印亭」。此乃佛家語，意謂不言語，彼此參同。本來說得是得到高僧以心會意不言傳，今人又作他解，變成情侶夜間賞月觀星話情語的約會聖地。欣賞完西湖三島的景致，已然中午，今日便在杭州著名餐廳-樓外樓飲食，樓外樓位處西湖北岸專山公園旁，有此特意名號乃來自於南宋詩人林升所題詩作「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原本是來譏諷那些忘了喪國之痛只圖安逸之人，然而商人總是腦筋轉得快，將此琅琅上口的詩句變作餐廳名稱，一來好記，二來又與西湖歷史結合，易於招攬遊客。既然來此免不了要品嚐西湖名菜-宋嫂魚羹、叫化童雞、一品盅與東坡肉。宋嫂魚羹口感類似我們常吃的酸辣湯，但湯的色調清淡，其中又具有浙江特有的蓴菜，這種植物煮熟之後，會在葉子的周遭附上一層透明的黏膜，十分的特殊。另外，東坡肉是令我最印象深刻了，原因無他，這道地的東坡肉油而不膩，肥肉佔了主體的一半，吃下去居然並不鹹，比起市面一般的東坡肉，此處可說是東坡正宗。西湖北岸的中山公園，往昔乃是南宋王朝的皇家御花園，稱作「孤山」。清朝時又改為皇帝行宮，也因此這裡有著許多的故跡遺物，公園的右方就是浙江省立博物館，可別小看這個博物館，它可是現今聞名世界的河姆渡文化之展覽所，裡邊正展示距今七千年前全人類最早的稻米化石，以及許許多多河姆渡人的玉琮石斧等遺物，想想看當課本所講的歷史遺跡，真正擺放在你的眼前，任你觀賞並試想前人是如何在這片土地生存，就不禁感到驚奇和不可思議，這些文物不其然地帶領我的精神到那遠古屬於它的年代，佇立良久不忍去留。至於孤山的左面也是十分具有歷史意義，除了存放四庫全書之一的「文瀾閣」就在這裡，另外還有一處平常人不會注意，但是對於專研石刻印章藝術的學者而言，必定會提及的場所，也就是「西冷印社」。先說說文瀾閣吧，文瀾閣建於清乾隆四十七年，乃是典藏四庫全書的七座書閣之一，起初乾隆帝並沒有在這裡建閣存書的打算，但由於江南士子眾多，為了提倡學風所以特別敕命，在此宋朝以來便是眾多儒林學子聚集研討的孤山，又御建一座書閣。雖稱為「閣」，但是文瀾閣卻是不折不扣的江南園林式建築，穿越宅門隨即見到一座假山與群樹，將主建築物-藏書樓包藏其中，令人體會南方藝術講究的朦朧美感與隱逸之恣，尤其是在深冬初春之際，終日煙霧瀰漫之中宛如置身在騰雲駕霧的仙境，飄飄然升天矣。藏書樓正上方用漢文與滿文書寫著斗大的三個字-文瀾閣，標誌滿漢同為一體，作學問沒有分彼此。出了文瀾閣再左走，便是西冷印社，這個文人社團一開始便是以提倡並保存金石文物、研究印學為宗旨，首任社長就是大名鼎鼎的吳昌碩，裡邊擺放著無數名家的玉石刻篆，以及臨摹的習帖。自一九零四年創社以來，不斷整修擴張，使得西冷印社成為孤山景觀當中最為典雅細緻的一景。孤山的景觀大致上就到一段落了，我隨即往西行走，路途經過三處名人的墳墓，而且就坐落於西湖之濱，想來西湖盛景便是亡者也是貪戀不已吧。第一處-秋瑾墓，大家或許忘了秋瑾就是浙江人士，當時她與徐錫麟發動起義失敗隨即被清廷逮捕並羅織罪名處死，如今這座墓地還可以看見她當時從容就義前寫下的絕命詩句-秋風秋雨愁煞人，可以說是那個時代下，有志之士面對國仇家難所共同擁有的感想。這裡也立了一座秋瑾的雕像，秋瑾仗劍而立，身著傳統婦女服飾，卻在肩上披了一件日式的擋風襟，象徵著學貫東西、新時代的女性，而她那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眼神，更是巾幗英雄的典範。第二處是南朝齊的美女蘇小小的墳墓，話說南朝時代名士備出，當時人們擇才的標準並不是務實的儒家經學，而是講求談吐姿態的清談玄學，這與蘇小小有什麼關係呢，原因在於就是因為當時南朝人的禮教束縛不似中國其他朝代這麼嚴重，所以女性地位相對而言也比較高，而蘇小小在當時並沒有像後人認定她是一名歌妓，相反的，蘇小小的出身並不是想像中這麼差，她是錢塘一戶殷實人家的小女兒，先世曾在東晉朝廷為官，晉亡後舉家流落到杭州。只是後來雙親亡故只得委屈居於西湖，因為當時人們極重視門地，既然家道中落也就沒有辦法攀到好的姻緣，只得獨自徘徊於詩曲文賦中，藉由藝術來消遣心境上的寂寞芳心。其實古來不乏有才貌雙全的紅顏佳麗，然而真正懂得美，並懂得藉由文學藝術表露美的有幾個呢？她們一時的美終究枯萎於豪宅深閨與時間的磨逝。蘇小小不同，她是個運用美並將生活的美熨貼在個體生命的人，一位出類拔萃的絕代佳人。雖然蘇小小二十四歲早逝，但古往今來如此長久地安享文人的景仰，甚至為她建了座「慕才亭」，在在述說這位女性獨特的地方。只可惜，楚天彩雲無覓處，爾來空嘆佳人逝。那些被無數的傳說和詩詞筆墨遺落的一切，最終融入西湖的水光山色，悄悄地沉澱了。第三處也是最令人想不到的一位，就是武松墓。據＜水滸後傳＞一書，宋江後來接受招安並進攻盤據杭州作亂的方蠟，由於方蠟也是一等一的角色，梁山好漢久攻不下卻犧牲無數弟兄，始斬關入城，與方臘短兵相接。不料方臘能使飛刀，勇不可當，沒有人可以跟他近身搏擊，最後靠著打虎英雄武松，犧牲一臂終將方蠟所斬，不幸武松亦失血過多，不治死亡。雖是小說家之言，但是其中的英雄事蹟栩栩如生，也引無數後人競折腰。今日的武松墓是杭州省政府斥資重建，去年才完工所以墓區全新，更有當代書法家揮毫所撰：失意且伍豪客，得時亦一英公！西湖之行不易，為了善用住在杭州的每一天，我都是盡量早起晚歸，好好遊遍杭州城的美景。有此思量，即便現在已經午後三時，還是提起精神，帶著滿溢的遊興乘坐K27號公交車，到達中國著名的產茶地，位居杭州西南丘陵的-龍井。沿著K27路線直上龍井的途中，旁邊一位婦人看我手持地圖，又左右張望四周風景，就轉頭問我到哪。回了一句龍井山，她便說半山腰的「龍井問茶」都是外地商人搞的茶葉買賣，黑心的很，一杯龍井茶要價35RMB，說她家在翁家山裡頭，那裡產的龍井茶葉才是最正宗的。翁家山就是當地種茶人家的居所，幾乎全村人都姓翁，故名此。這位婦人「好心」領我到龍井泉去品嚐當地的純淨水質，並帶我到她家喝杯茶。茶是正宗龍井茶，我心裡就在想，這該不會就是旅遊書籍裡邊，再三要遊客提防當地居民拉人品茶，進而要人買茶吧！？她拿了兩種不同時期摘採下來的龍井茶葉，要我區分看看哪種葉子泡出來的茶較甘甜，各飲一口，發現早摘茶葉嫩而葉片較小，所以品嚐起來特別清新回甘。飲者無不喉頭清朗舒暢、口齒留香，沒想到一喝就是三大白，更沒想到早摘茶一斤要價400RMB，她開始推銷起自家茶葉起來，早料到有此一劫，就不跟她攀談了！不過，當地行情一杯龍井茶都要 10RMB，我喝了三杯自然要跟我索價30RMB才肯放我走。當她一再推銷茶葉的同時，我手裡打開空無百元鈔的瘦皮夾，裡面只剩下兩張5RMB鈔票，與其他零錢。她很訝異我一個人來西湖怎麼只有這點錢，我就呼嚨說我只是來看風景的，並沒有打算買茶葉，又問我說那你有沒有信用卡之類的，我直說沒有沒有，還翻給她看皮夾，最後她又說住旅館總是要錢吧，那錢哪裡來？我就說那都是之前父母訂好的，所以現在都沒多帶錢。就這麼僵持幾秒鐘，見奈何不了我，又恰巧往山下的公交車緩緩馳來，就連忙謝謝她招待我，趕緊馬不停蹄、人不留錢坐上車，揚長而去！所以說到大陸最好將身上的錢分兩處放，小錢可以擺在皮夾，大錢則是要貼身保管，放在衣服暗袋才安全，這是我個人的經驗，今番果然因此逃過一劫。夜募將垂，我趕緊返回湧金門，此處夕照甚佳，乃因位於西湖東岸，每當夕陽西下水氣氤氤裊裊，正可感受到柳永雨霖鈴一詞當中「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的景色。二月二日這幾天下來突然察覺，梭羅在＜湖濱散記＞一書中的話語「我搬到森林，是因為我想要認真地生活…我要活得深刻，把生命的精華吸個乾淨…擺脫所有沒有生命力的人與事，這樣當我死時，才不會突然發現：我從來沒有活過！」雖然西湖並不像他所隱居的地方這麼深隱，不過我還是感覺到，能夠一個人在西湖度過短短的幾天，真是太難以忘懷的記憶，並且藉由一個人生活，我更加瞭解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以及自己想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一大早便起床趕往杭州城西的飛來峰與靈隱寺，由於兩處景點便在同一方向，正可順道遊玩，而這兩處景點可說備受旅遊雜誌推崇的觀光勝地，遊玩的價值僅次於西湖。飛來峰者，一曰乃印度靈鳩山東飛巨岩，又傳說源自靈隱寺的慧理禪師看到此山峰時，因見此峰與印度靈鷲山十分神似而發出「何緣飛此？」之語而得名。真相乃因飛來峰山勢低於兩旁山峰，又生作奇形怪石，彷彿非原生此地，故謂之。自峰底上行，處處石窟佛像林立，雕工技術純熟佛像圓融，堪稱江南唯一一處大型的佛窟藝術。此處造像源於五代，宋朝僅有少數幾窟，多數是元代、清代所為。也由於多數石窟建於異族統治的時代，石像就帶有濃濃的藏傳佛教色彩，現存三百尊菩薩、佛祖雕像，其衣飾、手印、坐騎都屬梵藏形式，與我們常見的漢式風格十分不同，展現出飛來峰石窟的特殊地位。除了石像，我發現飛來峰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這座小山全然為樹林所遮隱，時值早春初發，樹枝吐露一片片鮮綠的葉苗，加以各種鳥鳴聲此起彼落，和成一曲中國古典樂，時而激昂時而婉約，競相演奏交織飛舞，眼花撩亂耳聞天籟，引人駐留不忍離去。關於靈隱寺，更是值得一提。原因不僅在於此乃佛教聖地，更因為它作為滿清皇帝的御用寺廟，康乾兩帝合計十一次行幸杭州，像靈隱寺這麼具備藏傳文化的佛學中心，正可以為他們帶來精神上的療養，所以有人戲之為「佛皇宮」，洵非虛言。既然要做為皇帝時常行駕禮拜的寺廟，靈隱寺自然要造得龍飛鳳舞、輝煌璀璨，才能滿足皇家氣派、鎮護國家的需求。現在寺裡有六天王殿、大雄寶殿、聯燈閣、大悲閣、東西迴廊等等建築物，一棟連一棟巍峨莊重、精雕細琢，裡邊佛像一尊接一尊體魄雄偉、震懾人心，所選造材皆群山難覓，所用工匠亦一時之選，總之，靈隱寺缺乏一種寺廟應有的淡雅內斂，卻擁有別寺無以比擬的尊皇貴氣。另外，寺裡有一處新設的展覽文物廳，收集歷代的佛界創作，以及收納各處信徒所居捐贈的佛教文物，其中有一尊臥佛像，整座佛像由一塊不少於一公尺半的整塊緬甸玉所雕琢而成，一體成行渾然天成，佛像和藹親切，姿態宛如真人，加以點綴無數的寶石，使得整體容光煥發，這已經超越宗教的意義而達到高超的藝術境界。說了靈隱寺這麼多好話，當然也得說說它的不好。靈隱寺參拜佛像的遊客雖多，但拜佛心的信徒少之又少，甚至懷疑本寺有多少得道高僧？入廟要門票，香燭要錢買，加上「樂捐」香油錢的錢筒到處設置，似乎得吸乾遊客口袋裡的錢不可。遊完了靈隱寺，我隨即驅車下山，打算將西湖最著名的蘇堤親自用腳走一遍，一邊由蘇堤的角度來欣賞西湖，一邊來試想蘇軾在當杭州太守時，是用什麼樣的心境來遊戲西湖。蘇堤乃是東坡先生為整治日漸淤積的西湖，於是命人挖掘淤泥，然而掘出來的淤泥該怎麼處理呢？他就仿效歷代修建的作法，將這些泥土先曬乾，並且把泥土夯實，最後便堆疊成一條長近三公里的堤道，以他自己的姓命名。於是蘇堤變為縱貫西湖南北的步道，不僅如此解決了西湖淤塞的問題，也以人工的方式添增西湖所以異於他湖的景象，配以四時之景不同，樂亦無窮也。其中便以蘇堤上六座宋式風格的跨橋最為人所津津樂道，凡是遊西湖者必然至此。此六橋者「跨虹、東浦、壓堤、望山、鎖瀾、映波」是也，這六座橋出現在無數以西湖為景的照片裡，一堤六橋，堤道垂柳成蔭，古樹遮天，兼以點綴五顏六色的小花小草，可謂蘇堤縱長深邃而植物參差有序，映照在湖水的倒影也層次分明，所以吸引無數遊客每人一機到處拍照，可說是宋朝以來蘇堤便是西湖第一盛景，成為旅遊攝影者的首選。當然由外欣賞西湖與蘇堤的巧妙搭配，未必進了蘇堤依舊是這麼的吸引人。就我而言，與其在蘇堤裡向外觀賞西湖，倒不如選擇由高處眺望蘇堤與西湖，完全欣賞蘇堤嫵媚風姿，展現了工筆下的氣韻生動。畢竟有些美是不可以靠近碰觸的，當靠得太近，反而失去原本迷濛而若隱若現的美感，就好比是周敦頤在愛蓮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蘇堤就是這麼一座朦朧的堤道。約莫一小時，便將蘇堤由北岸走到南岸。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公里，卻彷彿是溝通我與蘇東坡的時光隧道，超越時空的羈絆，直接感受蘇大學士灑脫逍遙的生命態度，洗鍊因世俗塵埃而日漸枯萎的心靈。自蘇堤南門出湖區，搭著K808經赤山滬、虎跑泉到達錢塘江畔的「六合塔」。六合塔建於南宋紹興年間，當初是為了鎮壓錢塘水患的宗教目的，不過後來則作為來往錢塘江，夜間指引船隻彷如燈塔的實用價值。現在遺存的塔身，乃是清光緒重修保留下來的。由外觀之，六合塔形式厚重，突出山嶺，環視其間頗有傲然不遜、特立獨行之態，塔型呈六角輻射而出，乃是意寓古人所說「八方六合」貫通天下之意，內部迴廊共有八層，但外觀是十三層，內外層雖不平行，卻建構得井然有序，精妙地利用樓層組合空間的相互差異，使得登樓者特別感到新奇。褚紅色的外漆，加以層層飛檐翹角，更顯示出歷史的磨練下，六合塔雖然處處斑駁，依舊昂然直立於錢塘江畔；不論人事幻化瞬變，仍舊千年屹立於天地間。除了外貌渾厚莊嚴，塔內每一層藻井都裝飾著花磚或是龍鳳獸雕，展現出有別於外部雄厚，內質細緻典雅、天人感應的精神。二月三日今天就必須別離西湖與杭州，回想幾日來不畏艱困不辭辛勞，總算大致上把杭州遊歷一遍，雖然途中因趕路程，也捨棄許多歷史上著名的風流遺跡，無奈時間匆匆，四天半的西湖之行也需告一段落。早上趕往延安路上全杭州最大的書局-新華書店，別小看這個位於省轄市的書局，它可是擁有不遜於台北101PageOne的納書量，雖說外文書籍少，不過各種類別的中文書籍可遠勝總圖的藏量，新華書店杭州分店共有四層，每一層樓的面積至少是誠品台大店的十倍大，而這只是一個省的書局。一踏進門口也令我十分驚訝，原先設想裡面可能只有小貓兩三隻，沒想到閱讀的人是出乎意料的多，真要好好改變觀念，不要總是認為中國大陸還是文革的樣子，現在是大家拼了命要多讀一點書，好像讀了書就更有機會賺錢，也因此商管類的叢書特別多，各種管理領域的專家學者，或是自認經營有成的生意人，紛紛出書倡導自己的言論，可以說是「自由的」大鳴大放。不知不覺時間接近中午，連忙搭車前往延安路與體育路交叉口的民航巴士站，安安穩穩坐上巴士，巴士搖搖晃晃行馳在環城北路高架上，向杭州國際機場馳去，眼裡一幕幕消逝的杭州城景，杭州人還是忙忙碌碌為生活而辛勤工作，並不因我的離去而停頓，這就是人生吧，我想。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24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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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88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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