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大情種顧頡剛
※ [本文轉錄自 Oasis0405 信箱]
為課堂報告作一篇余英時序《顧頡剛日記》的讀書摘要(此序也成書一冊)
其中最後一節論他與譚慕愚(他喜歡的人)女士的關係
發現其中頗有趣味甚至kuso處
顧頡剛是五四時代的人物
在1920年代受胡適啟發開始古史辨運動 對古史開始大膽辨偽(就是懷疑歷史就對了)
算是一代響噹噹的歷史學家
在這一節裡我看到開頭一段余英時寫的「終日在故紙堆中出入又復謹言慎行的顧頡剛竟
是一位浪漫的情種,更使我為之撟舌不下」的時候就笑出來了
一方面覺得余英時作學問不忘逗趣(os:他媽的 大學者不能是情種嗎?XD)
二方面也對被這段文字ksuo到的顧頡剛究竟是怎樣一位情種產生好奇
簡單交代兩句背景方便了解:
顧始終都沒能跟譚在一起 顧識譚時即有妻(第二任) 後來妻子過世後向譚求婚遭拒
在被拒不久後和最後一任妻子結婚 譚則似乎終身未嫁
兩人都留在大陸 在1958年「反右」中兩人徹底分開 不通音訊
因為當時顧與黨交心 譚則被打成右派「強硬不服罪」
顧終身不忘譚 1978年時翻到與譚初識日(1924)之日記
在條末後題詩「以志一生之痛」 兩年後顧便過世了
以下即把我感嘆一代大儒與常人相同(可愛)處及他的kuso處記下:
1924/5/1顧在與譚首次見面十幾天後的日記:
"以譚女士之疾,心甚不定。吳對她以性情上之相合,發生愛敬之心,今一聞其病,
我之心攪亂乃如此,吾真不能交女友矣。"
1924/6/21:
"予與介泉言,如予者無資格入情場,而此心終不能自已,纏綿悱惻,殆不可堪。思
之良愧!自遊頤和園至今日,才六十九日耳,乃覺有半年之久,時間之主觀如此。"
以上兩條其實放在一般男孩的日記裡一點也不為過
但當如此引發共鳴的文字出現在一位響噹噹、別人看起來硬梆梆的大學者日記裡頭時
你很難忍住跑到嘴邊的笑意
再說他的看法與我相同阿!
我也認為對愛情太過敏感的人並不適合談戀愛 每每被宰制
並非說敏感不好 但這敏感必須在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內
否則愛情就是痛苦大於歡樂
但偏偏這是我們這類人固有的習性(按:筆者正尋求精進當中)
1932一月顧頡剛從北平回蘇州(他蘇州人)省親 在南京下車訪譚
受邀到譚慕愚家中午飯 興沖沖的跑去卻看到一位黃君 誤認為「情敵」
隔一天晚上回到住處時
1932.1.24:
"今晚歸寓,館役以健常(按:即譚慕愚)及其父所贈蘋果一簍、橘子一簍、荔枝一匣、
桂圓一匣進,謂於下午二時送來,以我不在,約晚間再來。予在寓待之,終不至,益
知其情矣。對此贈物,只是呆視。噫,橘其決耶?荔其離耶?然有桂圓,似猶有望也
。予之希望築在迷信上,亦無聊甚矣。然情之所驅,固不容不爾。且纖語實有奇應。
予去歲住交通旅館,門外有「別苑」一額。予默禱而卜之於《易》得「黃離元吉」一
爻,兩占皆然。今彼果有黃君之麗矣。予亦果與之別矣。繼今以往,不知天之安排我
與顛倒我者將如何也?」"
顧頡剛在疑心生暗鬼的情形下
居然連譚及其父送來的水果都拿來當作諧音來揣測譚的心意
甚至想到去年的卜卦 感嘆今年譚真的遇到一位姓黃的男士
看到這裡 我真的不能不覺得kuso了
顧頡剛可是一位曾走過五四運動的大將
如今為了馬子 居然變得跟跟小朋友一樣啦!
1934年顧與譚(因公)恰巧在杭州
1934.10.4:
"今日得與健常痛快遊覽一天,心神愉樂,一暢數月之秋鬱。但分手之後,及覺百無聊
賴,轉教彼未來時之秋鬱為甚。噫,既已有情,便當非離即和,今乃介於非離非和之
間,此痛苦但未易道也。"
感情上遇到瓶頸 或不論有無在一起但只論相處時光之短暫易逝時
的確會有這種「相見不如不見」之感
因為不見固然不開心 見完又覺太過短暫 不知何時再見 胃口何時才飽
令我不禁想說一句:「顧老!頡剛哥!我懂阿!」
1934.10.8:
"唉,健常,你歸去罷,我的感情已不能勝這痛苦了!"
他媽的 這還是我的台詞咧!
不知各位男士也曾否說出口過?
1943年5月30日 顧的妻子殷履安過逝
十六天後他開始寫信向譚求婚 寫到6月20日才寫完寄出
(顧如此並非無情 他對妻子也有深厚情感 對於妻子的死"有生以來,從未有如此之
傷心者也" 也才會自十九年前初遇譚即一直不敢把感情出之於口、天人交戰 他
曾說"我儘能打破舊道德,但終不能打破我的同情心")
接到回信的26日:
"今日上午十時得健常信,態度甚冷,使我幾暈。彼如何如此忍心?無意耶?弄狡獪耶
?在柏溪時,折紙作兩鬮,一書譚,一書他姓,置於掌,祝而搖之,三次皆得譚。今
夜復作兩鬮,一書成,一書不成,則三次皆得成。果爾,則健常此函特試我耳。"
又ㄅㄨㄚˇ杯啦!
祝而搖之後 得到「這是她對我的考驗」的結論(真的是"痴"心人)
所以他又一連兩天寫信繼續不離不棄
"態度甚冷,使我幾暈"則把接信後心涼的一幕描繪得很生動
過了幾天 作夢夢到譚
1943.6.29:
"未睡,夢健常來,予臂挾《辭源》一冊,與之偕出。何以挾《辭源》?殆為予與彼有
講不盡之話呼?夜作四鬮,一書譚,一書非譚,一書成,一書不成,而三得「譚不成
」與「非譚成」,疑此事了矣,天乎天乎!"
再度拈鬮! 顧頡剛小朋友
"辭源"一夢則慘遭余英時奚落:
「如果他的頭腦靈活一點,他應該可以立刻想到:《 辭源》者,譚來告「辭」也;此
是「辭別」之「辭」,非「言辭」之「辭」。」
因為隔天(30日)譚就來「辭別」了
大致記到這裡
其實中間還有些我覺得感動有趣的記載
都是顧頡剛情感上的平易近人處 但怕不夠「凸出」就不選了
對比一下《李敖大學後期日記》裡"誰配試老子"的睥睨群雌之態
顧頡剛在愛情上固然缺乏英雄氣
但畢竟情定終生也頗為難得 確實當得余英時「一位浪漫的情種」考語
另外
譚曾對他說:「假性情人是必不能了解真性情人的。」
我覺得說得很好
顧即使沒有對大環境嚴厲說不的骨氣與毅力
但在個性上確不失為一「真性情人」的可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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