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厄夜鬼衣』：第二章，白衣喪（十五）
「我一定要拯救她才行！」
無法漠視需要幫忙的人、無法丟下渴望救贖的人、無法拒絕伸出援手的人。
這些一廂情願的想法有時也讓我惹上不少麻煩...。
不過，對於（自認為）合乎公理正義之事，與其後悔不做，不如做了之後後悔。
拿出藥水與紗布把傷口做了初步的處理後，看著空蕩蕩的墓穴，我想起了二件事。
原先在裡頭的棺木應該就只有小草老闆與那位歐吉桑才知道，但我要怎樣開口提問？
另一個問題是...為何那位美少女會來這裡？
她跟這件事或多或少是有關連的，而且，她還稱這裡是舊神社，想必她對這裡的歷史
應該知道一些才對。
看了看錶，還有很多時間，趁著四下無人，我決定對這裡展開地毯式搜索。
忙了一個下午之後仍是一無所獲，我坐在寺廟前的台階上休息。
傷口因汗水的關係正隱隱作痛，空著肚子的我倍覺饑餓難耐。
拿出手機，看到兩封未讀的簡訊，是阿信發出的。
第一封是說，我的預測沒錯，他們的確到了一處地點非常隱密的瀑布，進行了烤肉與
玩水的活動。
第二封則是在五分鐘前才發送；裡頭竟然寫著，小草老闆臨時有事離開，他另外安排了
兩位旅館的人員帶他們回去。
看到這裡，內心不免高興起來，敢情是老天爺給我機會！
我決定半路攔截小草老闆，該是與他好好談談的時候。
就在此時，我看到遠方有幾輛車子朝著我所在的方向駛來。
現場就只有那間小屋可以躲藏，我趕緊進去屋內，關上門，透過窗縫觀察對方的
一舉一動。
五輛汽車，領頭的是一輛非常高級的進口轎車，其他則是箱型車。
車輛停下後，從轎車內出來的是一位穿著西裝、梳著油亮頭髮的男子。
但是看他一臉狼狽的模樣，像是敗家犬般，想必是碰到令他非常挫折的事。
數十名黑衣男則是圍在他身邊，像是聽訓的士兵。
「你們幾個繼續去墓穴底下挖，挖不出金銀財寶的話，就當作幫你們自己挖墳！」
西裝男命令道。
「老大，不然我派幾個人晚上放把火...。」一名黑衣男說道。
「你是白癡嗎？把棺木也燒了怎麼辦！」
「是是是...」
「他怎麼還沒到！」西裝男不耐煩地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約莫幾分鐘後，一輛機車自遠處很快地駛來，我一看，這不就是小草老闆嗎？
「你還真會拖！」西裝男未等小草老闆熄火，就已經走向前。
「出了大事，你知道嗎？」
「大事？還好吧...不就只有一個人受傷嗎？」西裝男毫不在乎地說。
「誰跟你談這個？我是說，那副棺材出事了！裂了一個大縫！我現在要過去跟他們討論
後續處理問題，現在沒空幫你！」
「喂！說好的報酬呢？你可別說話不算話！」
「拿去！」
我見到小草老闆不情願地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紙交給西裝男，「這張是十萬元的支票，
事成之後會再給你二十萬。」
「Thank Youuuu～」西裝男揮舞著支票道謝
小草老闆露出厭惡的表情回瞪了他一眼，之後便催足油門，加速離開。
西裝男將支票收好後，向兩名黑衣男招手說：「你們過去屋內再搜一下。」
一聽到有人要過來，眼看四下沒有藏身的好地方，我只好躲到床底下，並拉了些雜物
塞在四周，同時隨手抓了一根木棍作為防備。
「找個屁啊！一早被叫去助陣，現在睏死了...。」
「來，抽根煙休息一下。我們也別找了，幾分鐘後再出去～」
他們果真坐下來聊了一會兒，幾分鐘後，連找都沒找就離開了。
期間，為了收集證據，我拿出手機，開啟了錄音功能。
從他們談話中，我大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同時也獲得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第一、棺槨就放在昨天去過的那間頗富盛名的寺廟、某個大殿內！
第二、西裝男認為棺槨內藏有大量的金銀財寶，他想據為己有。
姑且不論小草老闆為何與西裝男認識，關於棺槨被移走的事，我想親自跟廟方做個
確認，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單純...。
不久，外頭傳來車輛發動的聲音，接著引擎聲越來越小，終於消失不見。
我自床底下爬了出來，撥了通電話給阿信。
阿信說，他們正在回途中，很快就會過來接我了。
＊＊＊＊＊＊＊＊＊＊＊＊＊＊＊＊＊＊＊＊＊＊＊＊＊＊＊＊＊＊＊＊＊＊＊＊＊＊
自『舊神社』回來一個小時後，某客房內。
「小姐，辛苦了。」
「舊神社的拆除工程與手法非常粗糙，不僅讓最初負責守衛的英靈已經離去，還吸引了
大量的游魂在現場徘徊。」
半掩著門，少女沐浴後正在房內換著乾淨的衣物。
「這裡的習俗是由道士來決定開挖的時間與事前、事後的祭拜...等等，以免突發的事件
對於進行中的作業造成額外的困擾。」這位有著銀亮白髮、行事幹練沉穩的男子說道。
現在的他已換下一般的西裝，穿著的是管家服。
「是這樣沒錯...。」少女點頭附和。
「要是如此，這個國家的道士真不可靠啊！」
「是...是啊...全是些半調子...」少女若有所思地說著，「英靈一離開，惡靈便趁虛
而入。我在現場驅趕了幾次，仍舊不斷地湧入，最後還是只能施法超渡...。」
「為了應付它們，小姐，您的身體應該承受了相當程度的痛苦...吧？」
「現在想想，當時有點逞強。為了想一次解決，法術反噬的結果讓我昏了過去...。
不過，沒什麼大礙。」她看著手中沾著沙土的筆記本說。
「小姐，下次請不要這麼做。」
「嗯...。」少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敲了下手心說：「我得快點把這件事記下來，要
是忘記的話，就不好了。」
「那我不打擾小姐的工作，結束之後，請早點休息。明天上午的行程是與其他代表...」
未等他說完，少女搖了搖頭。
「知道了，我會先行通知對方取消...」
「通通幫我取消吧。」少女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面，「人什麼時候抵達這裡？」
「還要一星期，本家才能派人過來與廟方進行交涉。」
「太慢了！」少女帶著怒容啪地一聲放下手中的鋼筆，「有確實回報現場的狀況嗎？」
「有。只是...本家認為...」
「請說，不用介意什麼。」
「本家認為，以目前的情況，極有可能在運送回國前，就會產生異變，希望能在當地
解決。無論如何，都要有以命相搏的覺悟。」
「是嗎？看來，本家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派人過來處理。讓我以宗教交流的名義過來這裡，
一則為了確認狀況，另一方面，說穿了就是要讓我來負責善後，不是嗎？」少女用著
憐憫的眼神看了男子一眼，「身為我的管家的你也辛苦了，不僅受命要暗中監視我，
同時也要負責我的日常生活...」
「雖然本家要我這麼做，作為管家，服侍小姐也是我的責任，但我並不覺得辛苦。您的
父親有恩於我，沒有他，我的家人也不可能平安地活到現在。小姐您的安危是我眼前
最重要的東西！」從男子的眼神中發出堅定的光芒。
「謝謝你...。自從四年前那次事件發生之後，留在我身上的創傷每一天都不斷地提醒
著我，只要使用法術，身體就必須承受百倍的痛楚，甚至是失去當日所有的記憶！
每天我只能不斷地將今天發生過的事與明日要做的事寫在這本筆記本上，日復一日。
一旦閉上眼，過往的一切全是惡夢的開始，一次又一次摧殘著我的精神，侵蝕我的
身體...。睜開眼，便有重重的枷鎖限制著我的行動，能撐到現在，靠的也只是抱著
『明日或許會比今天好』的想法。只不過，或許是我錯了...。換過角度想想，本家
對我很不錯了，要是因這件事而失去生命，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真正的解脫吧...。
你不也是清楚我身體的狀況嗎？」
「小姐！」男子雙手握拳、略為激動地說：「千萬別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活在看不見明日的我，任何的希望只是徒增絕望的次數罷了。」少女仍是用著非常
平靜的語調說著：「你知道嗎？山裡的空氣與景物跟家鄉的很像...埋骨於此也是個
不錯的選擇...。」
「小姐...。」
「雖然這樣說對你很失禮，但要是能有人讓我能幸福地笑著，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
說不定，我會改變我的想法。」
「我一定會為小姐找出這個人！」
「總之，先這樣吧。請幫我把藥拿過來，劑量加倍。」少女揉了揉逐漸疼痛的腦袋，
「晚餐放在桌上就好，吃了藥之後，我想先休息一下。」
待管家離去後，她拿起筆，輕閉雙眼，仔細回想著在舊神社發生的事，接著翻到筆記本
中的某頁，娟秀的筆跡在紙上飛快地舞動著...。
直至某一段落，她停下筆，輕咬著手指：「唔...程任...？漢字是這樣寫嗎？」
由於只知道讀音卻不知道寫法，少女只好簡單地記下對方的容貌。
文末，還加註了『半調子道士』。
闔上筆記本，少女離開書桌走到床舖躺著。
看著天花板，閉上眼前，她自語道：「他的體內散發著一股非常特殊的氣息，到底是
怎麼做到的？要是能好好運用，或許能派得上用場...。」
她翻了個身，看著牆上的掛鐘，「算了，別去想了。睡一覺起來，還是會忘記...。
反正...都已經無所謂了...。」
是夜，少女在惡夢中驚醒過來。
不管時間已經過了多久，每一次她張開眼睛，臉頰總是爬滿淚痕。
脫去衣服，一頭如雲瀑般的秀髮撤落在她那柔軟滑嫩的肩頭上。
在未開燈的房內，少女站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自己若隱若現的胴體。
兩條胳膊精細光潔，宛如兩段玉藕；恰到好處的胸部曲線，平坦的小腹，纖纖的腰身
之下是修長的白腿，襯托著緊實的翹臀。
這樣的身體，別說是男人，連女人看了都會稱羨不已。
突然間，她嘖的一聲，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隨手拿起書桌上的紙鎮，匡啷一聲將鏡子
擊碎。
殘破的碎片反射出少女身上大小不一、駭人的疤痕與落在上頭的淚水。
她腳步蹣跚地走進浴室，打開熱水，直到裡頭充滿白色的蒸汽。
蜷曲著身體，雙手抱膝，任水不斷地落在她身上，那嘩啦華啦落在地板的聲音，分不清
是她的淚還是來自蓮蓬頭的水珠...。
時間是半夜二點。
花了點時間吹乾頭髮後，她穿上白色小袖上襦和紅色緋袴的巫女服。
回到書桌前，拿起餐盤上已經變硬的麵包，沾了點冰涼的菜湯後，送進嘴裡，一小口
一小口地吃著。
翻開筆記本，她再一次讀著白天寫在裡頭的內容。
「『半調子道士』...。」少女微微地揚起嘴角，嘴裡唸道：「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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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擺放棺槨的大殿。
由於上午西裝男帶了一群黑衣人試圖搗亂，在標叔的制止下，總算暫時沒事。
受到損毀的大門與窗戶也都修復完畢，看不出曾經遭到破壞的痕跡。
那位貌似中邪的黑衣男在送醫治療之後也平安出院了，不過，他卻記不起發生什麼事。
雖然是奉命潛入屋內，但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
另一方面，清雲總道長在收到標叔發的消息後，原本要立刻驅車過來，但人已經在其他
縣市，考慮到手邊有其他要事得立即處理，最快得到明天中午才能空出時間。
為預防萬一，標叔打算開始全天監視棺槨的狀況，晚上要在大殿內打地舖。
「這裡很冷，我會差人送來床墊與羽絨睡袋。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按下設在牆上的
電鈴。」玄空主持說。
「這就夠了。」標叔撓了一下頭說，「另外...幫我買包檳榔與香煙...」
「阿彌陀佛，為了健康著想，這些東西還是少碰為妙。」
「呵呵呵...拍謝啦...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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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時，阿信他們終於經過這裡，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很多。
這是因為有一台機車發不動，他們花了點時間修理之故。
搭上他們的順風車回到民宿後，阿信發現我背部受傷的事。
在他的堅持下，我就這樣被阿信挾持到山下的外科診所就醫。
打了針，領了藥後，阿信跟我就去了附近的麵店享用我們遲來的晚餐。
由於這裡的店家很早就關門休息，大街也沒什麼好逛，我們便叫了台計程車回去。
到民宿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看著床舖，眼皮不自覺地變得沉重起來。
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去拜訪廟方吧。
由於事情來的太突然，我將調查靈異照片的事順延；不過，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告訴
小張，自己仍需更多的時間，所以在接下來的活動勢必缺席。
小張聽完後，只是發出哦的一聲，看來也早已算準我的行動。
「原本就沒有打算把你排入之後的行程啊...」在整理行李的小張接著說，「用屁股
想也知道，才兩三天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有結果！」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多做說明了。
隔天上午起床後，在遊覽車出發前往下一個地點之前，我叫了輛計程車離開民宿。
由於路上沒什麼車，很快地我又再一次來到這座氣勢宏偉的廟宇。
下了車，還在想說要怎樣跟廟方說明時，在入口大佛處，我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不就是昨日遇到的那位正妹巫女？！
揹起行李，我走向前，見她正仰望天空，似乎看了出神。
「唷！妳在看什麼呀？」我揮手向她打聲招呼。
她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接著又看看四周。
「就是在叫妳啦！」我笑著說，「妳不記得嗎？昨天我們見過面...。」
由於有了昨天的經驗，我決定用著比較輕鬆的態度來面對她。
「見面？」
「是啊！就在妳說的舊神社呀！」
她上下打量我一下，接著用著疑惑的語氣問：「你叫...程任...是嗎？」
「是的。」
瞧她一臉狐疑的模樣，好像根本就不記得我是誰...。
「是這樣啊...」她恍然大悟，「抱歉，我有時會忘記一些事情...。」
「沒關係！我也會忘東忘西的～哈哈」
我試著自我解嘲，但她臉上的表情仍是一樣的冷漠。
撇開帶給人的距離感，她其實有著一張秀氣的鵝蛋臉，透出十分清純的模樣。
那雙美眸似一潭晶瑩泉水，清澈透明；細細的鼻樑又挺又直，櫻桃小口微微噘著，
白中透紅的肌膚潤膩無比，吹彈得破，一頭烏黑的青絲隨風飄揚，像極了動畫中典型的
日本巫女的造型。
「我臉上有東西嗎？」
一不小心就看得入神了，被她這麼一問，將我拉回現實。
「沒...沒什麼...呵呵。」我趕緊轉移話題，「妳也是來參觀這裡的嗎？」
「算是。你呢？」
「因為一些原因，所以想來這裡拜訪廟裡的主持。」
「連原因也說得不清不楚，果然是一位半調子道士。」
一聽到她又這樣說，我的嘴角不自主地抽搐起來。
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妳到底是誰？墓穴內的棺槨是不是跟妳有關？」
只見她挑了一下眉，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沉默一陣子後，她緩緩說道：「賀茂千尋。」
「賀茂...千尋...？」
「這是我的名字，作為昨天你幫了我的回禮。」千尋接著說，「你的傷好多了嗎？」
「嗯，看過醫生了...。」
「下回，別再做傻事了。」說完，她微傾著上半身，禮貌性地向我點個頭，「抱歉，
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再見。」
原本對她還抱有一絲的好感，但一聽到她這樣說，我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喂！妳給我站住！」
「？」千尋轉過頭，充滿疑惑的眼神直視著我。
「什麼叫『做傻事』？」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因為我的緣故，你不僅受了傷，還花了時間與金錢去看醫生，
說不定，也麻煩了其他人。」千尋解釋道：「一切只因你為了失去意識的我而受傷。」
「做這種事沒有值不值得！而且，根本不用考慮後果！」
「你什麼都不懂。」千尋放棄與我爭辯，轉身離去。
「妳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像是小學生吵架般，我的臉整個漲紅起來。
「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像我這種在世上可有可無、不知為何而活的人，如果可以的話，
盡量不要麻煩別人是最好的了。」
第一次聽到如此黑暗、充滿負面思想的言論，而且竟然是從一位擁有姣好容貌的少女
口中說出。
難不成，她的過去是那麼的不堪，甚至受過不可磨滅的傷害？
這個傷害到現在仍不斷地折磨著她，讓她無視自身的存在？
「更何況，就算說了，終究你不是我，你還是無法瞭解的。」她停下腳步，側著身
看著我。
推論她的年紀，應該是高中生吧，為什麼會比同年齡...不對，更像是四、五十歲的人
歷盡滄桑的感覺。
在她說話的同時，我又看到她不經意地露出那種悲傷又無奈的神情。
「我不想再跟任何人有關係了...」千尋轉過身向我走來，「我們只不過見過兩次面，
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
「陌生人？或許是這樣沒錯...。」
「既然如此，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向一個陌生人談論自己的事？還是你向每個跟你
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千尋說完，停在我面前。
「作為對我的感謝，妳告訴了我，妳的名字。而妳，也知道我的名字。我覺得我們
不再像『陌生人』那樣遙不可及；雖然離真正的朋友還有段距離...。」
千尋直視著我，似乎她正從我這裡找尋問題的答案。
「再者，生命的苦痛的確非當事人是無法瞭解的，但就是因為不了解，我們才能很自然
的去開口安慰、鼓勵別人。如果世上每個人都能深切體會每個人的悲痛的話，那誰來
幫助自己撫平傷痛？」
聽完我的回答，千尋低下頭，像是思考什麼似的。
幾分鐘後，她首先打破彼此的沉默。
原先貫有的冷漠表情似乎不再，她咬著嘴唇，用著不甚清楚的聲音說：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也...不再堅持了...。」
「咦？」
像是經過縝密的思考之後，她的語氣變得和緩起來，不再像先前的咄咄逼人。
「我沒有什麼朋友，你是第一個跟我聊這麼久的人。」她停頓一下，接著說，「
如你所說的，比起『陌生人』這個稱呼，我們或許比較接近『朋友』...」
「不如...我們就交個朋友吧！」我順著她的話提議道。
「那你得作好心理準備才行...。」千尋帶著歉然的表情說，「要是因此而讓我們變回
陌生人的話...」
「我絕不會讓它發生。」
「如果說是...因為我的問題...呢？我可能...會在某一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千尋垂著雙手、十指緊扣，囁嚅地問道。
「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我走向前，與她相距僅一條手臂長度的距離，誠懇地說：
「我是不會忘記曾經存在過妳這樣一位朋友，我會永遠記得與妳在一起的時光。」
一陣風過，吹動著千尋如瀑般的髮絲。
心裡滿滿的不再是寂寞的情感，而是一種名為友情的存在。
「原來...我還可以擁有這樣的感覺...」千尋摀住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謝謝...
這樣就可以了，這樣...就可以了...。」
在輕聲細語的風中，伴隨她的是那飄落而下、溫熱的淚水。
「我的朋友都叫我阿任，妳也這樣稱呼我就可以了。」
「嗯。」
「那我可以叫妳千尋嗎？」
她想了想，臉上浮起一陣紅暈：「可...可以。」
（好久之後，胖子才告訴我，日本人對於姓名的稱謂是很講究的。一般通常以姓氏互稱，
只有親密的朋友和小孩以名字稱呼。）
「作為妳第一個朋友，我可以問妳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嗎？」
「請說。」
「我見到妳時，妳正望著天空出神，是因為有什麼心事嗎？」
「不是的...。」千尋輕閉雙眼搖搖頭，否定了我的答案。
接著她緩緩睜開眼，轉過身，背對著我、抬起頭幽幽地說：
「一直看著天空，也只是不讓淚水決堤而已。」
下回：
『厄夜鬼衣』：第二章，白衣喪（十六）
作者：花了點頁數來描寫這位新登場的人物，不過，不太喜歡這麼陰沉的個性，
寫著寫著就掉入這樣的情緒裡...XD
～賜死吧！(爆雷)
胖子：颯☆爽☆登☆場！ 作者不要，那我50P收了。 prpr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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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03.66.2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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