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我迷戀他的歌聲

看板X-Japan作者 (~~)時間16年前 (2008/04/02 05:08), 編輯推噓7(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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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華區z-6-3-4 連結已找不到....所以....從網路上找了這篇來貼 如不適宜請告知 看完只覺得.....TOSHI......你這孩子.........真傻. <我迷戀他的歌聲> 我迷戀他的歌聲。 他的音質足以讓執著於高音美聲如我者瘋狂。高亢、清亮、甘冽,帶著金屬質感的冷澈, 又富磁性。他在重金屬風的曲子裡嘶吼呐喊,狂野而灼熱;在Ballad裡慢聲放歌,低音溫 暖開闊,極富表現力,高音裂石穿雲,歌至最高處又意外地讓人安心,就如同X歌曲裡徘 徊於瘋狂與破壞邊緣的一絲清明。便是在最溫柔的情歌裡,他的歌聲中也有一抹淒涼揮之 不去——那是時間的痕跡。 他的歌聲總讓人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人類的渴望、傷痕以及所有瞬間怒放又枯萎的美麗花 朵……或許這原本是整個X的藝術理想,但早已與他的歌聲渾然一體。而所有這些嘶吼呐 喊超越人類常識的高音永遠還是不帶半點技巧地、毫不吝惜地衝出他的嗓子,聲聲唱入人 心,彷彿對他來說這副罕有的歌喉也只不過是表達靈魂的工具…… 正是他的歌聲讓我迷上X 。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趴在桌上做功課,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夜,全仗著耳機裡震天價響的重 金屬搖滾我才沒有昏昏睡去。一曲畢,耳機裡安靜了片刻,開始流淌出緩緩的鋼琴與喃喃 的低語,一個小節又一個小節,彷彿要這樣永永遠遠持續下去。然後,他的歌聲就出現了 。如同沉鬱大海上斗然升起的流星,耀眼而急遽地衝入醞釀風暴暴的夜空…… 我一下子坐起來。 CD的封面說,這首歌叫做《The Last Song》,一旁黑底紅字地打著一個大大的標誌:“ X JAPAN”。 (……當風火水地空各大元素以及自己的心聯合起來指著一個黑黝黝的大坑說:“跳吧, 跳吧!”的時候,我只有毫不猶豫地跳下去。這一跳啊,就是N個日日夜夜……) 剛開始我以為主唱叫做“YOSHIKI”。這不能怪我,誰叫每一首現場版歌曲歌聲的間隙, 總有無數聲音狂熱地叫著這個名字呢?而顯然並不太敬業的盜版商在省去一切旁枝末節之 後,又把歌詞本上唯一一張照片印成了底片。於是,我只有根據歌聲與現場的尖叫勾勒主 唱的面容。大約是想像過度的原因吧,後來當真看到主唱照片的時候,我著著實實地吃了 一驚。 那是一張TOSHI96年的素顏照。 很普通的男人。黑色的短髮,中規中矩的襯衫,眼睛是柔和而隱約的黑色,在濃烈的樹影 下回過頭淡淡地笑。……完全沒有搖滾人常見的自我、孤傲或是豁達。與其說像一位超級 重金屬搖滾樂隊的主唱,倒更像一位穩重善良又心事重重的鄰家大哥。 簡直要詫異了。這樣的人,如何唱出那些嘶吼那些呐喊那些直擊人心的高音?又如何像傳 說中那樣帶領TOKYO DOME五萬觀眾瘋狂甩頭、在X火焰般的舞臺上高喊“我就是TOSHI!” 、“你們、統統給我把上衣脫掉!”、“WE ARE X——!!!”? X的現場演唱解釋了一切。 只要站在舞臺上,他就是X無可取代的主唱。驚人的爆發力、高水準的演唱、強烈的現場 意識、巨大的感染力,一邊平衡狂暴的鼓、飛揚的吉他、堅韌沉穩或是跳脫不拘的貝斯, 一邊近乎完美地控制場上節奏與氣氛。所有觀眾在他的歌聲吼聲中如癡如醉如癲如狂…… 正如HIDE所說,他擁有無可比擬的存在感。舞臺上的王者。 與照片上素顏的他,判若兩人。 舞臺下的TOSHI,HIDE說他是“X裡唯一的普通人”;YOSHIKI說他是“唱歌動聽的謎之中 國人”;與X交情深厚的大島曉美說他是“熱血溫情的漢子”;有歌迷管前期的他叫“粗 線條綜藝節目主持人”,管後期的他叫“憂鬱王子”。 TOSHI原名出山利三,1965年10月10日出生於日本千葉縣館山市一個充滿音樂氛圍的家庭 ,在家中排行第三。他很早顯示出唱歌的天賦,據說一首曲子只要聽過一遍,就能在鋼琴 上邊彈邊唱出來。 以一般標準而論,學生時代的TOSHI除了喜歡搖滾,實在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資優生。他 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是班級代表、應援團團長、排球社主將,一度還頂著一顆排球社集 訓時剃的光頭在搖滾比賽上高唱X的《I WILL KILL YOU》。許多年後,同樣參加了那場比 賽的PATA對這一幕依然記憶猶新。 TOSHI這樣描述從前的自己:“就是那種住在閒適的鄉下,做事容易半途而廢的典型平凡 人。(大島曉美《榮光的軌跡》,KENICHI 譯)”、“自卑”以及“老是看著周圍人臉色 行事”。他也曾淡淡地提起自己家中“過早地充滿世故的氣氛”以及“家庭暴力”。 1976年,美國老牌重金屬搖滾樂隊KISS到日本巡演。這支被歸入“美式華麗搖滾”的重金 屬樂隊如同橫掃美洲大陸那樣,以其“到那時為止最重的重金屬”音樂、驚悚的濃妝及其 衝擊性的台風橫掃了這個小小的島國。許多日本搖滾樂手從小就是KISS的忠實歌迷,其中 包括X的所有成員。 當年TOSHI是否有去看KISS的現場演唱會已無從考證,但他在小學時代就已狂熱地迷上了 KISS與搖滾卻是事實。與那個時代許許多多的孩子一樣,KISS音樂裡極具衝擊力的狂喜、 飛升、喧囂以及與喧囂如影隨形的刻骨孤獨為他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門後是一個與他 熟知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天地。還是一個小毛頭的TOSHI為之心醉神迷,甚至當著全班同學 的面,抱著掃把模仿舞臺上的Gene Simmons。 TOSHI開始和好友YOSHIKI一起夢想長大以後要組成一支KISS般了不起的樂隊。初中,他們 組起第一支校園樂隊。這支短命的樂隊僅僅存活了一個夏天便無疾而終,但他們並沒有氣 餒。不久他們又組成一支新樂隊“NOISE”,1982年這支樂隊改名為“X”。 “如果沒有那個人,我認為自己一定會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是玩音樂還是做什麼我也不 知道。以我自己的才能,勉強的去做這些事,我沒有那種自信。(同上)” 他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自幼相識的好友YOSHIKI。很多年後,當TOSHI回顧人生的時候 ,把YOSHIKI說成是那個從小到大“為自己指明方向”並且“改變了我人生”的人。 1984年,TOSHI和YOSHIKI都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去東京組樂隊。 依照YOSHIKI的性格,做出這樣的事並不值得奇怪;然而原本性情溫和稍嫌懦弱並且是標 準資優生的TOSHI竟然也選擇了同樣的道路就令人跌破眼鏡。 是什麼使TOSHI放棄平坦光明的前途,跟隨好友踏上一條不可知的道路?夢想?友情?對 搖滾的熱愛?對家庭的叛逆?…… 又或許,那是在長久渴望卻不敢付諸行動之後、於那一刻突然從YOSHIKI言行中看到的、 非得讓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嚮往的方式度過不可的勇氣與執著。 兩個19歲的孩子固執地放棄原本一片坦途的人生來到東京,開始肩並肩的打拼奮鬥。一邊 打工一邊搞樂團是地下音樂圈的慣例,他們也不例外。TOSHI做過服務生、建築工人以及 各種各樣的零工,最多的時候他同時打著三份工。YOSHIKI也在餐廳裡當服務生。據說在 這段最艱難的日子裡,連YOSHIKI都產生過放棄的念頭,而始終堅持並鼓勵他的人就是 TOSHI。幾年後TOSHI回憶這段日子的時候笑著說: “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不做下去不行的覺悟。” 1985年,X開始在東京的LIVE HOUSE演出。兩年後,TAIJI、HIDE、PATA相繼加入X,X成員 集結完畢。 那時他們近乎一無所有。 由於破壞性的台風,一些LIVE HOUSE拒絕讓他們演出。而評論家則把X稱作“日本三支垃 圾樂隊之一”。TOSHI幾乎和家裡斷絕往來,TAIJI早已被父親掃地出門, HIDE也被親族 拒之門外…… 然而這也是他們最貧窮卻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許多後來為歌迷們津津樂道的回憶都發生在 這個時期——五個人分吃兩碗泡麵、巡演半途沒錢住旅館只好睡在入秋的公園裡、乘著一 輛破爛老爺車伴著BEATLES的歌聲在北海道大草原上遊蕩…… “打架決不是什麼好事,我們為什麼總是那麼好鬥呢?或許是想用打鬥來破壞世間的常規 和矛盾吧!必須堅守的東西我們一樣也沒有。只是緊張的生活著。我想就是因為這樣,一 次一次的把生命全部都賭上,在這瞬間拼命地生存著吧!”(TAIJI《X的生與死》) 這就是X著名的“瞬間的美學”,它影響了X所有音樂、歌詞、舞臺表演以及他們的人生。 他們打架,他們酗酒,他們把長髮染成鮮豔的金色,然後高高豎起,畫著駭人的濃妝在舞 臺上噴火燒鈸撒網砸砸砸……他們以音樂以舞臺以種種令人震撼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憤怒、 痛苦、迷惘、夢想、絕望與希望…… HIDE給這種裝束、舞臺行為伴隨著音樂造成的衝擊與震撼取了個名字——VISUAL SHOCK。 當時TOSHI金髮倒豎、一臉驚悚濃妝、身穿綴滿金屬飾件或大塊玻璃的黑色皮衣、“好像 鋼蛋GUNDAM”(TOSHI這麼說)。他的嗓子還帶著少年特有的受損質感,但“不知為什麼 ,他的歌聲就是能夠讓人胸口發熱。”(大島曉美) 越來越多的孩子聚集到X的舞臺下。很少有人能夠解釋他們對於X的狂熱究竟來自何方,評 論家甚至像他們的前輩在《搖滾樂名人錄》裡總結KISS那樣,自以為是地把X的吸引力僅 僅歸結於——X嘩眾取寵的台風正好取悅了青春期前期的少年樂迷的心態。 或許,小林信也的這段描述能夠使我們對那個時候的X演出有些概念。 “……一切突然地開始。吉他手HIDE手持旗子奔到臺上,在旗上點了火。主唱TOS HI高高地揮著著火的旗子。 ‘We are X!’ 搖動著著火的旗子,他們沈默,卻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如何,你們來追隨我們吧!’”(小林信也《蒼血的微笑》,任逸譯) 在台下那些孩子眼裏,此時的TOSHI無疑是一個怒髮衝冠的領路人。 “無論如何,想要讓那些傢伙回頭看。” “打破形式的牆壁!打破道德的牆壁!打破常識的牆壁!” 他們義無反顧地前行,因為他們相信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相信只要五個人在一起就有無限 的可能,他們還相信有某種包攬一切的解脫就在前方,而通向這種解脫唯一的大門或許就 是成名。 他們真的成名了。 鮮花鋪錦,烈火烹油。 ……TOSHI的哥哥當了TOSHI的經紀人,HIDE的弟弟當了HIDE的經紀人,TAIJI的父親重新 認回這個兒子……鄙視消失了,輕蔑不見了,媒體轉過身,爭先恐後地把原先踩在腳下的 樂團捧上天…… 所謂“演藝圈”,原來如此。 然而,成名之後呢? 1992年1月5號到7號,TOKYO DOME三場名為“破滅邊緣”的X演唱會揭開日本搖滾史上新的 一頁,也成就了X在日本搖滾樂壇的至高地位。大半個月後,貝斯手TAIJI宣佈退出X,理 由是含糊的“音樂理念不合”。又過了數月,在X 活動空檔,TOSHI開始進行SOLO。 他的第一張個人專輯叫《Made In Heaven》。一部分歌仍然帶著濃厚的搖滾味,但是X標 誌性的入骨傷痛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舒緩從容的溫暖。在隨大碟發行的寫 真書和VIDEO中,TOSHI說:“每人心中都有一個稱為‘Heaven’的地方,我想做的就是表 現自己心中的‘Heaven’。……隨著X的活動與自己的成長,可能性漸漸拓展,想做的事 情越來越多。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興趣以及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做出這張SOLO碟。……我 想表現出與X裡的自己不同的一面。” 之後, X,這個時候已經改名叫做X JAPAN了,加入了新的貝斯手HEATH,開始他們向世界 的進軍。在X活動的空檔,TOSHI的SOLO活動也越來越頻繁。他甚至主演了一部搖滾音樂劇 《哈姆雷特》。在劇中他所扮演的哈姆雷特腳踩溜冰鞋出場,引亢高歌,令全場觀眾為之 嘆服。不知莎翁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93年,X出了一張堪稱驚才絕豔的MINI ALBUM——《Art of Life》。這是一張揉合了重金 屬與古典藝術搖滾風的曲子,氣勢恢弘,長達30分鐘。按YOSHIKI的說法,這首歌代表了 他前三十年的人生。至此TOSHI的聲音已經雕琢圓滿,清亮、透徹、高昂完全取代了原先 些許的嘶啞生澀。當他在木吉他與弦樂聲中唱出第一句“Desert rose,why do you live in my life”之時,鮮有人不為之動容。 與此同時,TOSHI SOLO的樂風越來越平淡寧和,在其中表現出的音樂理念也越來越貼近自 然。這種改變漸漸在X裡表現出來。 1993年12月31號, X第一場TOKYO DOME新年演唱會上,金髮倒豎的TOSHI中槍倒下。當燈 光復明的時候,放下長髮的TOSHI向台下數萬觀眾宣佈: “那個怒髮衝冠的TOSHI已經死去。” 有評論家說,在這一刻,原先的那個X也已死去。 TOSHI漸漸卸去一臉濃妝,服飾也漸漸歸於正常。95年下半年,他率先在X裡剪去了長髮。 過了不久,YOSHIKI與HIDE也相繼剪短了頭髮。 X仍然向更高的目標前進。 95到96年, SOLO事業達到高峰的TOSHI開始心事重重地出現在鏡頭前,無人知道那是為什 麼。 96年年初,YOSHIKI在舞臺上拉斷肩部肌肉並且舊傷嚴重復發,醫生說他可能再也打不了 鼓。沒有人能夠想像一個少了YOSHIKI的X。所以當YOSHIKI憑著超人的堅忍於短短數月中 重新拾起鼓棒的時候,許多歌迷感動得淚流滿面。所有人都以為X從此能夠意氣風發向更 高處進發,然而TOSHI在欣悅之餘,越發心事重重。 三年後,從TOSHI的自述中,人們才知道那個時候他精神狀況幾乎陷入絕境,他甚至想到 自殺。 “……那個時候我的生存方式……想要擺脫這種自卑感而成為明星……想著獲得地位、名 譽就能變得變得優秀……是一面為了這些而戰鬥,一面做樂團的。自然,我把歌唱也作為 武器了……認為自己是抱著從小就有的夢想在做……心想若是得到了某些東西、到達了某 個地步,就會自然而然地幸福起來,結果卻什麼也沒有發生。不斷地索取,獲得的東西越 來越多,恐懼也越來越大,內心的空虛也是……名為“這是為什麼?”的空虛、悲哀、憤 怒……”( 99年《新潟の情報誌》,TOSHI訪談) 美國作家John Updike論及“NIRVANA”樂隊主唱Kurt Cobain之死時這樣說: “我認為全人類都生活在精神危機的陰影中,而搖滾明星在某種程度上尤甚於我們中的任 何人。當然我並不確切地瞭解是什麼導致這個人自殺……它使一個如此年輕,突然之間如 此富裕的並且受到如此大關注的身體遭到額外的張力。你怎麼對待突然成為超人的感覺? 我猜你會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快感擴大到極點……關於他們的內心,他們的精神狀態,我知 之甚少。但現代人生活在一種最為輕信的中世紀裡所不曾有過的壓力之下。人們以各種各 樣的方式與之抗爭,有的人重注信仰,有的人轉而酩酊大醉,有的人拒斥所有問題,有的 人往自己腦袋來上一槍……” 這段話似乎也同樣適合TOSHI、乃至整個X。 在X的故事裡,傳媒扮演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YOSHIKI曾經有過一段關於音樂人(原文用的是“ARTIST”)與傳媒關係的著名發言。大 意是說在音樂成為一種商品的今天,沒有一個音樂人能夠完完全全獨立於媒體力量之外。 但是他堅信,只要能夠始終抱緊自己內心的音樂夢想,也能在鋪天蓋地的媒體與商業大潮 中擁有不被時間磨滅的價值。這是一段典型的YOSHIKI式的發言,他從來就是這樣,當某 件事物擋在面前之時要嘛超越它要嘛想法子使它為己所用。 與YOSHIKI有同樣想法的是HIDE,據說他是X中最有商業頭腦的人並且是X的地下隊長。在 日後的個人SOLO活動中HIDE充分表現了將商業元素與搖滾近乎完美地結合起來的才能。 他們把這種想法用於X。事實證明他們成功了。HIDE甚至藉此把VISUAL SHOCK的理念玩得 淋漓盡致,從而也導致日後日本樂壇所謂“視覺系搖滾”遍地開花的局面。 然而並非每個成員都能對此泰然處之。 最早將這種壓力表現出來的是TAIJI。他在後來的回憶錄裡坦言成名之後,太多的人突如 其來地介入他的生活,令他不知所措。TAIJI發洩壓力的方法之一是不斷的爭吵與鬥毆, 後來他離開了X,再後來,他開始流浪。 TAIJI可以離開,但X不能消逝。從某種意義上說,X在成為歌迷精神支柱之前,首先是X成 員的精神支柱。X 只能向上、再向上。於是,有了HEATH的加入,X改名為X JAPAN。 無論是X還是X JAPAN在音樂上都無可挑剔。但是,X絕對不適合放在烏木鑲金的鏡框裡讓 人把玩,而X JAPAN卻能夠被許多人視作一支“雖然奇怪卻也有趣”的樂團。當越來越多 的人開始這樣想的時候,不由得讓人記起Chris Novoselic在自己樂隊領取“最佳新藝人 獎”的時候,衝下台吼的那一聲:“記住約瑟夫‧戈培爾(Joseph Goebbels)!” 我們無從得知TOSHI精神上的痛苦究竟來自何方,但是在這一點上他的確深受其苦。 “……失去平衡地前進……當時那樣做的確不是出自我的真心。懷著疑問在臺上胡來,漸 漸就覺得討厭,不想再做了……由於當時精神狀態已經被弄得失衡,根本無法決定。不知 道哪一項才是最好的選擇。面對FANS,面對團員,心中總是在想‘以這種假像去騙人是不 誠實的’。 “……那時我一直在思考:我並不知道究竟怎樣做才好,也無法按照自己本來應有的生存 方式生活……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競爭和劣等感的操縱下奮力拼殺……。但是,有個想法是 我想逃避又不得不去面對的--我真的想要這種生存方式嗎?……” TOSHI不是一個善於向別人訴說內心的人。外表開朗、在鏡頭前能說善道的他以前從未向 別人訴說過精神上的苦悶,哪怕是對身邊相濡以沫甘苦與共的同伴。“YOSHIKI或者HIDE 都是最後會說出‘沒關係!因為我想這樣做!’的性格。啊,我認為他們是不管什麼事都 能夠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的人……我非常羡慕他們能夠發自內心地認為這些事‘沒關係’ ……”TOSHI如是說,並且一直如此相信。所以他選擇沈默,直至退出。 還有別的東西在加重這種痛苦。 TOSHI的經紀人是他的二哥出山英二。在很大程度上這位二哥把TOSHI當作一件商品牟取暴 利。TOSHI後來指責此人偽造自己簽名、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簽定令人精疲力竭的演出 合同、任意修改自己採訪中的發言、脅迫自己轉讓以X JAPAN成員身份以及以個人身份獲 得的權利、甚至在自己公司裡裝上竊聽器…… 便是在X內部,TOSHI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YOSHIKI執著於TOSHI的歌聲。從他們相識以來,他一直在為TOSHI的聲音寫歌。他始終認 為自己理想中的音樂境界,只有TOSHI的歌聲才能夠到達。 完美主義者的YOSHIKI無法容忍成品與自己的理想狀態之間存在半分差距,為此,X歌曲的 錄音每每堪稱慘烈。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主唱TOSHI。 傳說中,那張驚才絕豔的《ART OF LIFE》光是主唱部分的錄音就進行了數月,一天能夠 錄成一行便已是可喜可賀。每日高強度的錄音使得TOSHI的聲帶不勝負荷,據說他不得不 靠注射營養劑來維持這樣的消耗。下一張專輯《DAHLIA》的製作則用了整整五年。 連YOSHIKI自己都說,若不是因為TOSHI在工作方面同樣的一絲不苟,他們根本不可能合作 這麼多年。 以這樣的方式製作出來的東西,怎可能不是精品? 然而TOSHI漸漸沈默了。當YOSHIKI詢問他意見的時候,他說:“只要YOSHIKI覺得好就好 。”偶爾,他也會對YOSHIKI說:“或許YOSHIKI想要的東西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那時 YOSHIKI並沒有太在意。 就在這時,TOSHI的女友守純香,也就是當年那個搖滾音樂劇裡奧菲利亞的扮演者,把 MASAYA的音樂介紹給他。 MASAYA是“Lemuria Island”公司的老闆,除此之外他還擁有一大堆頭銜:音樂製作人、 詞曲作家 、歌手、實業家、童話作家……這麼多頭銜中,有一項是“自我啟發研究會” 最高導師,或曰——“教祖”。 在一些人眼裏,他是高潔脫俗的偉大人物;而在另一些人眼裏,他是借“愛與自然”的宗 教之名,行斂財之實的騙子商人。 MASAYA的音樂屬於 “治癒系”,主旨與他的哲學一脈相傳——回歸自然本真、摒棄所有 爭鬥貪欲、萬事順其自然。 這是一種與X的精神截然相反的音樂。TOSHI 從前也聽過,但毫不在意,然而這一次他被 深深地打動了。 TOSHI開始參加 “自我啟發研究會”。 如果說93年TOKYO DOME上的演出暗示了TOSHI心中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那麼當96年十月 他在電視上說出 “唱《FOREVER LOVE》的時候我是全部投入,百分之百地表現YOSHIKI心 中的世界。因為我只是一台VOCAL MACHINE而已。”之時,在他心中,不單三十年的感情 已然蒙塵,就連從前那種令他狂喜並且迷醉其中的搖滾魅力也已徹底死去。 1997年2月14號,TOSHI與守純香結婚,4月20日,他走進X在洛杉機的錄音室,向YOSHIKI 提出退隊的要求。憑著三十年的默契,YOSHIKI立刻意識到事情已無可挽回。短暫的沈默 後,他同意了TOSHI的要求。暴怒的HIDE、惶急的HEATH還有遠在日本的PATA都沒能把 TOSHI留住……對外發佈的理由是“音樂理念不合”。 同年9月22號,X JAPAN宣佈解散。 9月23號,TOSHI在給東海林的傳真中說:“與其說是音樂性的不同,不如說是生存方式的 不同……X已經是YOSHIKI的X了……”當日TOSHI高燒近40度。 幾天後的深夜,在HIDE打來的電話裡,TOSHI終於失聲痛哭。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他對一路並肩走來的同伴說出自己長久以來的痛苦與掙扎,電話那頭,原本怒氣衝天的 HIDE沈默了。過了許久,HIDE柔聲說:“是這樣啊……下次一起喝酒吧,我們好好聊聊… …” 當媒體大肆炒作X內部、特別是YOSHIKI與TOSHI之間不和的消息之時,第一個憤怒地跳出 來闢謠的就是HIDE: “全是混帳的鬼扯!……我們對外是肉食動物,對內可是草食動物! “(退出)是因為TOSHI心中的東西改變了。 “X一直在利用媒體。結果解散前後被媒體編造了各種各樣的故事,來為媒體自身撇清。 這只不過是利用人的人反被利用而已……絕對就是這樣!” “……後來的採訪裡HIDE曾經說過類似‘沒有掩飾的必要’、‘不想勉強去做超出自己能 力以上的事’之類的話。……他最後的歌詞‘常春藤盤旋纏繞,身軀卻已腐朽’有很深的 意思……我從沒想過HIDE會是這樣的人。……我覺得、或許、HIDE也有和我一樣的痛苦… …” (99年《新潟の情報誌》,TOSHI訪談) 締造傳奇的人們始終是一群漂泊的孩子,他們不斷向上飛行以找尋一個靈魂的棲息地。所 謂VISUAL SHOCK一開始只不過是這些孩子對抗世俗之時憑以自衛的一件盔甲,華麗、耀眼 、殺氣騰騰卻毫無溫度。為了更高地飛行他們不斷加固並依靠它,直到有一天面對一扇又 一扇空蕩蕩的大門,無路可退地在其中嘗到了幻滅的苦澀…… 每個時代都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展示時代靈魂中最令人心碎的一面。 “——就像登上山頂,向下俯視,看到的卻都是斷崖絕壁嗎?——對。哪裡都去不了…… 什麼都沒有……想著‘那邊會有溫暖的家吧?’……結果什麼都沒有。” (99年《新潟の情報誌》,TOSHI訪談) 只有從這裡跳下去。 1997年12月31日,TOKYO DOME LAST LIVE。《ENDLESS RAIN》後,五位樂手分別朝五個不 同的方向走去。 此日之後,再無X。 X由YOSHIKI和TOSHI開始,也由YOSHIKI和TOSHI結束。十五年紛繁錦繡,一夜之間化煙化 灰。TOSHI沒有想到的是——他下一次唱起X的歌,竟然是為了永別。 1998年5月2號,HIDE猝然逝去。警方判定為自殺。彼時HIDE三十三歲。 ……太陽依舊每日升起。穿著印有他頭像上衣的孩子們在陽光下唱著他的歌。螢幕上,他 和他的吉他鮮豔依舊……天空蔚藍。 一切都未改變,只有生命升入天空。 HIDE的葬禮上HEATH 、PATA默然抱琴;TAIJI一動不動地站在靈前; YOSHIKI壓抑的鋼琴 聲中,TOSHI唱起《FOREVER LOVE》,泣不成聲。 X真的成為一個傳說了。 HIDE的去世對X的相關人員以及歌迷來說,同時意味著一場巨大的精神災難。在某種程度 上它甚至象徵X理想的徹底幻滅。從日本本土到東南亞,不斷有年輕的歌迷追隨HIDE而去 。在日本,因此產生的自殺最終成為一種社會問題。 留下來的人們中,HEATH與PATA沈默了,近兩年的時間裡樂壇上難見他們的蹤影;TAIJI很 長一段時間沉溺於酒精;YOSHIKI遠走大洋彼岸,並且不得不依靠心理醫生。 TOSHI同樣陷於巨大的精神痛苦中無法自拔,他成日被自殺的念頭糾纏,只有從MASAYA的 音樂中找尋慰藉。1998年6月,通過守純香的介紹,TOSHI到屋久島拜訪MASAYA。不論 MASAYA後來做了什麼,這一次,他確實如TOSHI所說,把TOSHI從精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TOSHI在島上停留了數日,等到他離開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個M氏哲學的忠實信奉者。 一年之後,TOSHI和守純香雙雙捲入沸沸揚揚的“‘Lemuria Island’公司洗腦事件”。 TOSHI以一種孩子般的勇氣與認真站出來否定自己的製作公司為掩護自己編造的說辭、坦 言眼中的真相並且公然質疑媒體。與此同時他開始否定X、否定過去的自己,宣揚要回歸 自然本真,以自我本來面貌而活。他的言行越發刺激了傳媒,也從很大程度上開脫了“ Lemuria Island”公司的責任,一時間“洗腦受害者TOSHI”、“Lemuria廣告男”等等說 法喧囂塵上。待到塵埃落定,TOSHI丟棄了名聲、社會地位,並且再次與家族斷絕關係; 背起吉他,仿效古代吟游詩人,以“詩旅”之名走遍全國,直至今天。 在許多人眼裏,TOSHI是一個充滿矛盾、難以理解的人。他們甚至把他的前後變化原因簡 單地歸於“他只是個普通人”,然而至今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出所謂“普通人”的準確含義 。 “越過藍天與山丘,仍然能望見你的故鄉,那時在草原中嬉戲,天真無邪的你,堅定地生 存著的你 是不是不在了呢………那個時候的你,是不是不在了呢?” 這是TOSHI“詩旅”中的歌曲《你不在了》, 由MASAYA作詞作曲。 很多人都認為,此時高音美聲依舊,而歌聲中動人心魄的魅力已然不再。 TOSHI本人非常喜歡這首歌,四年裡他唱著這首歌走遍了全國一千多家老人院。然而,他 又開始說:“雖然現在成日唱著愛之歌,但是我根本不相信自己心裡存在著愛之類的東西 ……無論如何,想要繼續把這些歌帶給更多需要它的人們……” TOSHI確實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當他過著正常人的生活時,他想要成為一個搖滾巨星; 而當他真的成為一個搖滾巨星的時候,他又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裏去。其實,他所做的一 切——不論對錯——不過是一個敏感、懦弱、認真而執著的歌者在尋找一個能夠給予他慰 藉的精神家園。這個家園曾經存在於當年那個館山市的小毛頭在KISS的音樂裏瞥見的新天 新地裡,曾經存在於北海道大草原上在“BEATLES”歌聲中煙塵滾滾地開向夕陽的“白鯨 號”裡,也曾經存在於X火熱而絢麗的舞臺上。他和他的同伴們一度以為只要向前,就會 有它包攬一切的解脫,卻在穿行於演藝圈喧囂的途中,漸漸失去了它。為了療傷、為了重 新找回它以及孩提時代對音樂簡單而純粹的熱愛,他以與過去對X理想相當的狂熱投入到 截然相反的信仰裡,並且把過去統統推倒。這樣做的結果是他開始懷疑一切。就連MASAYA 的哲學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他漫長旅途中倚以行走的一根旅杖,僅此而已。 可是,這樣的他當真能夠找到可以回去的地方麼? 沒有人知道答案,因為生命仍在繼續。 HIDE在最後的歌曲《HURRY GO ROUND》裡唱道:“哪裡都好,選擇一處作為目標,把過去 的記憶一腳踢開……記憶的碎片,就讓它歸於塵土,總有一日會化作花朵綻放吧……正如 Hurry merry-go-round,就算隨波逐流地活著,總有一日也能再遇到春天吧……總有一日 也能再遇到春天吧……” 新世紀來臨的時候, TAIJI出了一本總結過去的回憶錄,在書中,他說:“戰鬥,繼承 HIDE的遺志”。PATA和HEATH組成了新樂隊DOPE HEADZ。遠走他鄉的YOSHIKI也回來了,以 VIOLET UK之名重開活動,他在鏡頭前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希望TOSHI能夠回來。” 而TOSHI在自己主頁的版頭上轉過身去,只留給所有人一個繼續尋覓的背影。 ……時至今日,我聽得最多的X歌曲是那首《紅》。 《紅》是伴隨X走過十年以上歲月的歌曲之一,其最完美的版本錄於1989年。TOSHI尚未雕 琢完滿、帶著滄桑痕跡的嗓音,在激烈的鼓激烈的吉他狂野的貝斯與全場觀眾的應和中高 唱: “…紅に 染まったこの俺を 慰める奴は もういない もう 二度と 屆かないこの思い 閉ざされた 愛に向かい 叫びつづける   …… Cry in deep red !” 這是TOSHI本人在最頹廢的時候也無法否定的歌聲,是“那個時候的我(TOSHI)、那個時 候的YOSHIKI,那個時候的hide,還有聚集在那裡的所有歌迷,質疑社會、人生、以及自 己的生存方式,從而發出的怒吼”,是他、他們還有我們,曾經的不滅的青春。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4.5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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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混帳的鬼扯!我們對外是肉食動物,對內可是草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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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推Q_Q這篇文章真的寫得很棒...我真是愛死to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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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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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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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方跟Toshi本人說法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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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現在的TOSHI已經不再迷網 是真心快樂的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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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團員:)延續當初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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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樓上 這篇是我昨天找一整夜找到滿完整又不偏激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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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錯的話.....跪求版友給真相啊~orz (yxl那篇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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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日文雜誌翻譯過來嗎? yxl那篇是?不好意思問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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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似乎是對岸的網友??我是用google查的...然後y大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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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大那篇之前版上有....現在我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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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那段成名前一起奮鬥的回憶,那個時候的X,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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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shi心中最美的X吧? 希望他們可以找回當年的自己,讓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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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都有X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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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ga,謝謝囉^^這篇文字真令人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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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7ygHPuS (X-Ja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