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生死鴛鴦
「孫耀宗鄧巧姑為生死鴛鴦」
狼山鎮總兵鄧某人,一開始只是個小兵,跟著楊芳、楊遇春征討白蓮教徒而升到總兵,
在陝西得到姓鄭的婦人、於是收為妾,六個月後就生了個女兒,
因當天是七夕,就取名「巧姑」,生下她之後,鄭沒有再懷孕,
鄧有很多姬妾,但都沒有兒子,只好把巧姑女扮男裝、頭髮綁成辮子,
每當鄧大怒時,只要巧姑講一句話,都能讓他解怒。
孫荇洲,是江南老名士,總兵以千兩酬勞聘請來教巧姑讀書,
孫中年喪妻之後沒再娶,過繼嫁去李家的妹妹生的外甥耀宗當兒子,
當年也十二、三歲,跟著到總兵衙門一起伴讀,真是兩小無猜;
幾年之後,巧姑長大了,來說親的很多,總兵讓她自己挑,
每當客人來時,巧姑都躲在屏風後面偷看,但一年多都沒看到喜歡的,
漸漸就看中孫、覺得他聰明又誠懇,但孫父認為學生快成家了、要兒子稍避嫌,
因此孫就稍稍跟她疏遠,久了之後巧姑發覺,就講話挑孫,孫不敢回話、但有動心,
孫父發現後就打、罵他不自愛,巧姑進私塾時發現他臉上有淚痕而問他,孫不敢答,
但趁老爸出去時偷偷小聲講「都是為了妳。」,巧姑回去後就臥床,隔天抱病。
總兵去看後以為她只是感冒而已,找了醫生來治,但吃了藥後反而更嚴重,
換了幾個醫生、最後一個診察完跟總兵說「這症狀不是藥物可治療。」
總兵聽後大驚,趕緊跟鄭說,兩人推敲問巧姑是不是愛上孫了,她不答、但臉色發紅,
於是就找孫來,總兵要他坐在床前、拿帶在身上的小口袋給巧姑,
巧姑不敢接,只好放在枕頭旁;總兵說「傻孩子,我就幫妳定親啦。」
孫偷看巧姑,發現她臉色蒼白帶著微黃、比平時瘦了些,可見病了很久;
當時總兵的姬妾侍女都坐旁邊,因此一句話都不敢說,離開後猶豫很久才去告訴孫父,
隔天總兵就找了兩個統兵官當媒人完成訂婚,幾天後巧姑的病就好了,
孫父就帶著兒子先回鄉,總兵給了不少禮物送行,約好明年某天來迎娶。
隔年,就雇了船順江而下到狼山去迎娶,孫搭轎子到衙門時,看到裏面亂糟糟,
一問才知總兵昨晚被刺死,嫌犯是某愛妾,而且事情牽扯到巧姑,
聽到後非常吃驚,趕緊先閃人;
到傍晚,聽說犯人已用船送到南京去了,因是高官被殺,所以要由按察使親自審訊,
孫非常掛念巧姑,就跟孫父說想去觀審,就一起到南京住進旅店,由孫先去探監;
傍晚孫回到旅店,哽咽說不出話來,問了才慢慢說:
「這案子沒有冤枉,而巧姑已經跳江自盡、找不到屍體,悲哀!」
之後才又慢慢講出前因後果。
原來鄭本來姓吳,鄭是她前夫的姓,前夫住在四川敘州,家裏非常有錢,
嘉慶三年 (1798),白蓮教起事,全家都被殺死,她躲在柴堆裏才逃過一劫,
後來鄧的部下到了後再搜一次才找到她;
鄧幫他安葬全家人,之後才收下她,
鄭想到肚子裏的小孩、想幫鄭家留下一點血脈,只是後來生下的是女兒,就是巧姑,
而雖然無法為前夫守節,但為了回報鄧的義氣相助,就算了。
昨晚因為女兒要出嫁了,跟鄧一起整理東西,
突然從箱子裏翻出前夫的漢玉玉珮、還有一些公婆常帶在身上的東西,就去質問鄧,
鄧喝了酒稍醉,沒仔細想就說「那是四川某有錢人家的東西,我派人殺了搶來的。」
鄭聽懂了,還要再詳細追究,鄧突然醒悟,罵說「妳都在我手上了,還翻舊帳幹嘛!」
鄭無話可說,鄧又再喝了幾碗酒而大醉,當晚就睡在鄭那邊,
但鄭忍耐不了,就割斷鄧喉嚨殺了他;
巧姑完全不知道,是事後鄭才告訴她,巧姑怕會在公堂上被凌辱,就跳江自盡。
孫父聽了後也只能嘆氣,帶著兒子回家去,
當年秋天案子就定讞,鄭被處凌遲之刑;
孫還抱著一縷巧姑沒死的希望,期待能再找到她。
又隔年孫父病故,親戚覬覦他的財產,就告說孫是異姓、打亂宗族,孫只好回復李姓;
滿二十歲時考上舉人,考官看上他的文才、要把女兒嫁他,他拒絕但父母卻定好婚約,
當天賓客滿堂,而李(ex孫)實在想念巧姑、只能在角落偷偷擦眼淚,
等花轎進門,大家簇擁李去迎接新娘,但發現新娘用紅巾勒脖子、已經死了,
所有人大驚,李也惶恐迷惑看著新娘遺體,但突然出聲說:
「還有救!我以前在狼山,曾經跟總兵衙門的人學過救急術,
趕快把她扛到房間床上,等我施展。」
搬進去後,李把所有人趕出去,說「如果有人偷看或吵鬧就不靈了。」
大家只好在外面安靜等候。
但過很久都沒出來,有比較大膽的偷偷跑進去看,發現兩個人用一條紅巾綁在一起,
兩人手臂相抱、衣服相貼、腳勾腳,死的沒活過來、活著的也死了;
問女方父親(考官),說在江上救到她,欣賞她聰慧而收為女兒,
訂婚的事情沒跟她商量,等出嫁那天她才知道、說早跟姓孫的有婚約,
沒想到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李家就買大棺木,把兩人合葬,並有人寫了《生死鴛鴦曲》來哀悼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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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短 http://bit.ly/2fjll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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