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弟弟（五）全世界都安靜消失

看板gay作者mikyshan時間9年前 (2015/01/27 18:12)推噓35(40推 5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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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我一如往常又到了他家門口，只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我靜靜站在大廈的電梯門口。「咦？是哥哥嗎？怎麼還不上去啊？」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弟弟穿著學校的運動服，背著書包，出現在我背後。「啊，你回來啦？剛剛又去打球啦？」我說。「對啊，你怎麼知道？」「大老遠就聞到你的汗臭味啦，臭弟弟！」「我是臭弟弟，你難道就是香哥哥啊？」「哼，那你以後就不要一直抱我黏我啊！」「我不要~！我要吃哥哥的豆腐~！」說著說著，弟弟又往我身上挨過來。我趕緊躲到旁邊去。「不要玩啦！」我說，「趕快上去洗個澡，這個時候媽媽應該已經煮好飯了吧？」「嘿嘿，好啦，我們一起上去吧。」我跟弟弟一起搭電梯上樓，到了他家，阿姨看見我們倆一起出現，開心地說：「你們兩個今天又一起出去啊？」我說：「沒有啦，我跟弟弟只是在樓下遇到而已。」弟弟說：「媽媽，我今天數學考七十分！有及格啦！」「哇，好棒！」他媽媽說，「媽媽今天去醫院看阿嬤，剛剛才回到家，晚飯才剛開始做，我飯煮好了再叫你們。」「好。」於是我先進了弟弟的房間。弟弟在我面前脫下了衣服，他的身材正在發育中，沒有大塊的肌肉，毛也長得稀稀疏疏；雖然整個人瘦瘦的，看起來卻很結實。我突然才發現他也已經長得蠻高的了，大概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我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弟弟，心裡一直想著昨天邵婷跟我說的話。我自己知道，如果我不離開他的話，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剋制不住吧！如果我真的對弟弟做了什麼，恐怕不只是他爸爸，就是他媽媽與他姐姐都是不可能會原諒我的。「喂喂，你幹嘛一直看我？」弟弟說。「怎樣，現在連看你都不行了哦？」「沒有啦，嘻嘻，只是覺得有點害羞。我去洗澡了哦！」「好好好，記得洗乾淨一點。」「哈哈，不要擔心，我會把屁股洗乾淨的~~」又在開這種異男式的玩笑了……我根本對他的屁股沒興趣……。我躺在弟弟的床上，聞到枕邊傳來的他的味道，不知不覺思緒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弟弟的時候。那時候，他很矮，很自閉，很可愛的樣子，浮現在我的眼前……也許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就已經對他有不一樣的感覺了…… 我聽著隔壁浴室裡傳來的淋浴聲，淅瀝淅瀝的，我漸漸睡著了…… ﹣﹣﹣ 恍惚之間，我感覺到我身邊有東西在蠕動。「喵~」我趕緊跳了起來，原來剛剛我睡覺時一個翻身，竟然壓到小小宇了。牠現在已經是很大隻的成貓，再也不小了。「哎呀，找了好久，原來你在這裡！」弟弟從我床邊把小小宇抱走，丟到房門外面。「去去去，去吃飯。」弟弟轉身把房門帶上了。「咦，我睡多久了？」我問。「十幾分鐘吧，我剛洗完澡進來就看到你睡著了。」「唉，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什麼睡，今天精神有點不好。」（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弟弟的事，怎麼可能睡得著！）突然弟弟也爬到床上，鑽進被窩裡。「喂喂，你幹嘛？」弟弟一把抱住了我。他年紀已經不小了，但還是很喜歡對我撒嬌，只要有機會就會黏到我身上；我想，也許有幾次不小心被他爸爸看到了，所以才會引起他爸爸的猜疑。「哥哥你好瘦哦，每次抱都覺得會不小心把你折斷哩！」我摸了摸他的頭，「你看看，你每次洗完澡都不把頭吹乾，你這樣會頭痛跟感冒耶。」「好嘛好嘛，哥哥不是都會幫我吹乾嗎？」「你……」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現在已經不是國一的孩子了耶，你已經長大了，應該要自己打理自己。萬一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了，誰要幫你吹頭髮啊……」「才不會哩！哥哥之前已經答應過我要永遠陪著我的。」「這……」「以後我要讀跟哥哥一樣的學校，也要跟哥哥一起去同樣的公司上班！我一輩子都要纏著你哦。」「屁啦！難道以後你要跟我共用同一個老婆嗎？」「我、我才不要有老婆……。」「不要說任性話……」「我是說真的，世界上只有哥哥是最懂我的人，所以我才不要你離開我。」「但是……」我不敢看著他，「總有一天我還是要離開的……」「為什麼？」「我又不是你的專屬保姆，」我說，「你不要再這麼依賴我了，我覺得我這樣是害了你……」「我、我聽不懂。」「弟弟，你現在已經15歲了，應該要長大了，也要多交一些同齡的朋友。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不可以一直把我當成你的玩伴。」「我沒有把你當做玩伴啊！」弟弟緊抱著我，說，「我知道你是我的長輩啊，但是、但是你跟爸爸媽媽姐姐他們都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會耐心聽我到底在講什麼，只有你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只有你不會罵我……。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聽到他這樣講，我不知道該回應什麼……。他只是抱著我，靜靜地說：「我真的好孤單……我不想要回到以前那種孤單的日子……」我一把推開他，坐了起來。「先這樣吧，不要再說了……」「哥，你今天好奇怪，」他也坐了起來，「以前不管我怎麼樣，你都不會把我推開的……」「無論如何，從今以後，我們不要再這樣了。」「為什麼啊？」「我、我會覺得這樣很噁心……」我說了謊話，但我不得不這樣說，「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弟弟沉默了一會兒。「好吧，我知道了。」他說。 ﹣﹣﹣ 從那天起，我與弟弟之間就像多了一面隱形的牆，我們再也不似從前親密了，不再無話不談，他也不會再來宿舍找我。才一句話，我們之間似乎就只剩下乏味的師生關係了。很明顯地，在那之後，弟弟上課也不再專心了，他只覺得無聊而已。甚至有時候在言語上會頂撞我，感覺就像是叛逆期到了。「我以為你跟別的大人不一樣，結果你們都是一樣的。」這句話是在好幾年後，我才從他口中聽到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當時是徹徹底底傷害了他，摧毀了他的信任，所以他又再次築起自己的心牆。「阿姨，對不起，弟弟的成績又退步了。」我說。「沒關係啦，那不是你的問題！是邵宇不用功唸書的關係，明明基測都已經快要到了，他還一天到晚跟那群同學玩吉他，我一定要沒收他的吉他！」阿姨說。「不，阿姨，如果你沒收了他的吉他，他一定會更反抗的……。」「唉，那到底該怎麼辦？」「最後這段時間，我一定會緊盯著他。」我說，「等到考完基測之後，我可能就沒辦法再當邵宇的家教老師了。」「咦，為什麼啊？」「我跟邵婷已經講好了，我們想要把握大學最後一年的時間好好讀書，看看能不能考上好的研究所。」「原來是這樣子啊！要是邵宇能像你一樣這麼懂事就好了，既然你有自己的人生計劃，那阿姨就不挽留你了。」我靜靜地打開弟弟的房間，才一打開，小小宇就從門縫邊慵懶地走出來，只看了我一眼，伸了個懶腰，就走到別處去了。現在已經連小小宇都不想理我了嗎……？弟弟的房間只開著一盞小夜燈，他正躺在床上睡覺呢！我好久沒看見他睡覺的樣子了。世界好安靜。我坐在弟弟的書桌前，靜靜看著弟弟的睡姿。他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稍微健壯的手臂，很難想像才過三年，他就已經從小男孩長成一個男人了。這個時候，我看見他桌上放著一張紙。我拿起來看，原來是吉他的譜，這是他最近在練的曲子嗎？──庾澄慶「靜靜的」。空氣裡躲著什麼有點浪漫的心動我偷偷看你你也偷偷看我世界上多了什麼好像變得很不同站在你身邊這一切都好寬闊我還在等著你靜靜的愛我只要有你陪我靜靜的就足夠你也在等著我靜靜的溫柔就這樣手牽手靜靜的看著天空突然弟弟醒了，他一把將我手上的紙抓了過去。「你幹嘛偷看我的東西？」他說。「我只是好奇那是什麼而已。」「你這樣很沒禮貌。」弟弟好像有點生氣，將那張譜順手塞到書包裡面。「起來吧，上課時間到了。」「呿。」他一臉不開心的樣子，起來穿了件衣服，開了燈，坐在我旁邊。「距離基測剩下兩個禮拜，你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模擬考題還沒寫？」我翻了翻他的模擬試題本，上面幾乎沒有任何作答。「隨便啦，反正我也不在乎考幾分。」他說。「你怎麼可以用這麼不負責任的態度？」「……」他不想回應我，別過頭去。「好，算了，像你這樣的人，我根本沒辦法教。」「對啊，我就是不上進，不負責任，我就是這樣的人。」「就剩下最後兩個禮拜，這兩個禮拜你辛苦一點，之後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可以解脫。」「什麼意思？」「你考完試之後，我就不會再來了。」弟弟慢慢的轉過頭來，我低著頭沒有看他。「是因為我嗎？」他說。「對啊，我沒辦法再跟你相處了，很痛苦……」「……」我們兩個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世界很安靜。我一度以為，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任何聲音了。「那就再見了。」他冷冷地說。嗯，再見。不知道何時才會再見。（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205.73.100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422353574.A.15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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