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老夏天-32
32
為了成為更好的人,為了成為理想的大人,
那些殺不死你的,不一定讓你強大,至少比較不怕痛。
有的時候我會倒數,距離那年的夏天已經過去多少時間,
距離十六歲的草地,十年,
距離高中畢業那年,距離大學畢業,過去了多久?
在此時此刻回看自己,我們有成為更好的大人嗎?
作出的那些決定,有不辜負十六歲的自己嗎?
畢業後我在公館附近租住一間小套房,離河堤很近,
有時候加班太晚,或者是睡不著的時候,我會爬上頂樓,
河堤對岸便利商店的招牌總是扎眼,
在那樣高低不一的建築裡,總有些燈還亮著,
小小的黃色的格子裡,總有些人還醒著。
我會記得用盆栽抵住頂樓的鐵門,以免風把門關上,
我帶著手機在身上,但其實不很確定,如果真的被關在這裡,
到底能夠撥電話給誰呢?
因為要自己照顧自己,要更小心謹慎。
考慮過可能的感冒或災害,
我在房間準備好餅乾飲水,學會簡單的粥食煮法。
曾經想過要養貓,但上班時間太長,
貓會需要常常獨自在家,那樣太寂寞了。
大學畢業後沒多久,阿青和6號分手了,
沒什麼特殊的原因,就是沒辦法繼續走在一起。
她們約我吃了飯, 坦誠地說明,像是跟孩子討論未來的離婚父母,
哭的人是我,她們反而被逗笑了。
「像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我跟她們說。
「會好起來的。」6號抱著我說。
6號後來進了出版社工作,我常常在凌晨的誠品書店遇到她,
有次遇到她和新女友,她還笑著介紹說:「新媽媽。」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都只是因為太過習慣。
生活穩定地前進,有時候真的走不動,落後了一些刻度,
但是沒關係,之後趕上就好。真的沒關係。
如果是假日,那就不要太勉強自己,
預熱烤箱,烤一塊吐司,塗上奶油或是草莓或者都放,
然後慢慢地煮一杯咖啡,選一部喜歡的影集。
天氣好就騎腳踏車出去閒晃,做任何當下想做的事情,但不要太勉強自己。
做一個常常過勞的工作,成為城市裡一個穩穩當當的上班族之一,
這樣挺好的。
偶爾同事說要介紹新朋友認識,我也去吃過幾場飯,喝過幾次酒,
有過幾場約會,有過曖昧,有被丟過直球,但終究不了了之。
在這樣的日子中間,偶爾小莫會寫電子郵件來,
通常是簡短的問候,附上一些照片或圖檔,
她會自己說她的近況,並不過分打探我的消息,偶爾丟丟msn,
我不一定會回應,小莫維持穩定的溫度與我聯繫。
學姊出國後就幾乎音訊全無,
但每年在我生日之前,我都會收到來自遠方的禮物跟卡片,
那之前的幾天,我都會下意識地反覆查看公寓的郵箱。
順應當時的流行,我開了一個不太認真經營的部落格,
偶爾寫電影感想跟日記形式的隨筆。
點閱率極低,是個安靜的小地方,
有些路過的訪客會在文章底下貼影片連結,像是一種失眠者的交流,
後來我才發現那不一定代表對方也失眠,那是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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