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跳舞

看板lesbian作者prinzipk (Mann)時間9年前 (2015/11/04 00:40)推噓15(15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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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盛夏蟬鳴，體育館的玻璃因此震動。榻榻米地板跪坐兩排穿著道服的學生，男女交錯。前方教練正演練技法，扯鬆雙襟，一記剛猛反手撥腿，巨大的墜落聲在空間迴盪。「明白了嗎？開始練習！」抹抹汗水，教練音色爽朗渾厚，下了指令。葉和康左顧右盼，這是第一天上課，沒有熟面孔，些許怕生，尋覓對上眼的對手。比她高出半顆頭的女孩單眼皮的彎眼帶笑，望著她，緩緩走來。「我是趙慧玲，妳呢？」趙慧玲瘦削，肩膀稍寬，臂膀結實好像有些肌肉。練習時，那雙手有力地拽著她的衣襟，單眼皮含笑而神秘地注視，葉和康不斷分神，不敢迎向那樣的目光。當她抓著趙慧玲的衣襟，距離太近，青草淡香襲來，衣襟扯鬆，好看的鎖骨坦露，黑色低領口的掉嘎貼在那胸上。第一次見面，她們這樣近地演練肉搏，她總做不精確，追著趙慧玲漆黑眼瞳反射的自己，渺小、沒有肌肉而虛弱地無法做足教練要求的動作，心肌卻受到結實的鍛鍊，狂恣蹦跳。一見鍾情便是如此，被挑中瞬間升起狂喜，圍繞身側隨之起舞，腳步輕浮重心不穩，輕易地被舉起、摔出、完敗。彼此掙扎，身形如此接近，在被拋出去、浮在半空中前，是她整個人貼在趙慧玲的背上。葉和康完美護身，裁判喊聲「一勝」。她俐落起身，跟趙慧玲動作同步地行禮退下。趙慧玲眼裡沒笑意，葉和康擔心地頻頻覷向那如嚴冬雕像結霜冷硬的側臉。後來葉和康認真上健身房，逐漸長出肌肉，在社團內的自由練習，也是偶能擊敗幾個肌耐力中上的男社員。然而社團內的比賽，只要對上趙慧玲，她就是輸。她很心虛。趙慧玲冷漠而不滿地說，週末去那個空場地練習。 2. 陽光透窗灑落，灰塵漂浮半空，趙慧玲穿著寬鬆T-Shirt跟短褲，赤腳站在榻榻米練習場，葉和康背對她，脫下牛仔褲換上好練習的運動裝。白色陽光從小腿肌游移到大腿，灰色內褲隱露渾白臀肉，肉正被收攏到土色的短褲裡，而光隨那身軀動作，滑上白嫩的背，瑩瑩透亮的肌膚看起來極好摸。趙慧玲知道葉和康為什麼輸給自己，心裡抱歉又氣悶。葉和康眉眼清淡，雙眼不大但有神，深深酒窩光照下陰影更深如盛黑糖，甜膩膩地走來，而她聽見自己加劇的心跳聲，血液在太陽穴鼓動，她們跪坐行禮，起身對峙，幾乎同時往前，有力的四隻手交纏對抗，熟悉的眼神在閃躲，熟悉她分神的時刻，知道這個時候再進一步，能一舉攻陷。這次她決定不進攻，繼續與葉和康僵持，認真跟追不停逃跑的眼，而葉和康進退維谷，眼前趙慧玲身形有破綻，她該一舉壓制，但在空中肉搏僵持的快樂讓她捨不得，而終於，趙慧玲深吸一口氣，關節技壓制，葉和康就在她懷裡掙扎，半真半假地要挽回這已取得的半勝優勢起身再戰。關節是疼痛，漆近自身那柔軟的胸膛，讓她陷溺而難以全面掙扎。她感覺趙慧玲手鬆開，任她躺在道場上，反身撐在她上方，單眼皮彎起，專注地望著她。時間靜止，窗外和煦的光照進眼瞳很刺，而趙慧玲雙唇緊閉，仔細數著落在身下愛笑臉龐的光塵，深呼吸，閉上眼。當趙慧玲的臉越來越近，葉和康像是逃避似地閉上眼。視覺不在，觸覺無限放大。女人嘴脣柔軟，熟悉的青草味混雜沙龍趴司的刺激味道。第一吻很輕柔，下一個狂野，凶狠而熱烈地撬開她的唇，舌頭滑過的彷彿不是牙齒脣吻舌頭，而是胸腔心臟，渾身發酸發軟的感覺，彼此燥燙，好像緊緊擁抱不足以掩熄火燒。是誰吻上誰的脖頸耳殼，是誰先撫摸了誰，理智的安全閥抽掉，那一天她們燒到日光熄滅為止。 3. 趙慧玲知道自己不該吻葉和康。葉和康已經有男朋友了，從高中到大學的青梅竹馬，兩家交好，構築幾乎是大學畢業就成婚那樣的默契。在那之後，她們有偷情的默契，社團練習後，葉和康坐在她腳踏車後座，趁夜色靠在她背上，風聲灌滿耳，風裡加料那些許害羞的，「今天可以待在妳那裡嗎？」趙慧玲默許，家裡已經有葉和康專屬的牙刷毛巾，有她留下的睡衣。喜歡，卻也不能夠如何的感情。她已經有許多，葉和康也是喜歡自己的，其他她無法多求。在社團的聚會，葉和康帶著男朋友來，而她坐在遠處一角，緩緩喝啤酒，跟對面的學長調笑，趁著醉意靠在身邊學姊身上。另一頭像是比賽似的，替男朋友夾菜，而一行人出了店門冷風灌入，情侶小動作地，男人很順地將葉和康的手擺入自己口袋。趙慧玲打了噴嚏，身體因冷而縮起，啤酒的燥熱散了不少，心頭的冷尖銳刺上來，她跨上腳踏車向眾人揮手，後腦勺那對情侶很快縮成雨點大小。臺北冬季多雨，她從大一上臺北，至今還不習慣。 4. 妳退我進，我進妳退，完美的腳步，穩固不破的重心，沒有人能絆倒使之傾斜，如此不敗的舞步，只有獨舞。葉和康像是愧疚似，一進她房間，便緊緊擁抱她，熱情地吻吮自己的唇，手指逡巡鎖骨，趙慧玲哆嗦，有大哭的情緒。「今天不行，妳回家好嗎？」語閉，把人推在門外，鎖緊門。把水溫調高，冷著身體在水氣氤氳處洗落自找的憂傷。很喜歡，又能怎樣？哭也不能怎樣。葉和康拎著道服，背對門板坐下。那些委屈她知道，然而，兩個女人之間只有當下，沒有未來。然而她也不想失去趙慧玲。 5. 人跟人之間，何時走散的總難明。畢業、出社會是一個點，但早在那一個點之前，趙慧玲的身影稀釋，越來越薄，忽然有一天，生活裡不再出現這個人。要伸手抓時，發現已無線索。葉和康聽社團學姊說，趙慧玲出國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又或者不回來了。她如規劃，畢業幾年後跟男朋友結婚。遷入新居，那件微微泛黃的柔道服，她不知如何處理。歲月與記憶滲入衣料纖維，她記得的卻不願意記得太詳細。想再見，又怕真見到。她一直喜歡趙慧玲，必須捨得任趙慧玲撤出生活，撤到她很在意但也不知從何下手找起。她怕自己真的會去找人。幾次取出又幾次塞入行裝，她終究把柔道服裝入行李箱，一併帶走。 6. 好多年後，趙慧玲三十好幾，終於回到故土。走過當年校園，幾座新大樓落成，憑記憶重建當初那些空地面貌，看著腳踏車想起貼在背脊的溫度，有一些什麼甘美的苦泛上，但已經很淡很淡。很多年後，當初大哭過的，只是青春溫熱的血。也許風吹多了，血會冷，縱是記得喜歡的感情，她拿當初勇氣不足的自己跟對方，沒有辦法。過去的已經無法補救。她走到校園的體育館，年輕學子正在練習。另一側有人怔怔望著自己，猶豫一陣，鼓起勇氣：「趙慧玲！」她回頭看過去，有些皺紋的當年戀人牽著小孩正揮手。她們走到當年一起吃的麵店吃食，人聲喧囂她們跟著湊數，聊得表面。當年的大水圳而今是大街，當年曠地築高樓，她禮貌地道別，坐上計程車，急駛向前，另一頭母親牽著孩子步向捷運。重逢是為了道別，在現世見證人的轉生。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79.244.85.5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446568847.A.97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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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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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cetang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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