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 - 我害怕沒有怪物的人生
I'm afraid of a life without monsters
我害怕沒有怪物的人生
原文授權:https://i.imgur.com/xB6WBr5.jpg
原文連結:https://goo.gl/hCYZ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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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多晚睡都可以,我不管你。」媽媽過去總會這麼和我說,「但我不覺得羅萊亞
(Raleigha) 會喜歡這種行為。」
羅萊亞是一隻住在我們社區的怪物,至少媽媽是這麼說的。牠每隻手的手掌都長了一個大
嘴,尖銳的牙齒深深刺穿那些不幸吸引牠目光的壞孩子的皮膚。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羅萊亞將會踩著靜悄悄的步伐接近屋舍,等待著令牠垂涎三尺的佳餚
。
為什麼壞孩子嚐起來會比較美味可口呢?媽媽從來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信誓旦
旦地保證一切千真萬確。
「心存善念能夠使肉身變質,」一晚,她哄我入睡時告訴我,「使你難以下嚥、味同嚼蠟
,而且食之無味。要知道羅萊亞可以從千里之外嗅出邪念,沒有任何事能阻止牠吃掉應得
報應之人。」
「這是爸爸逃走的原因嗎?」記得我曾經這麼問過她一次,然而當時的我年紀太小,並沒
意識到這個問題多麼傷害她。
「沒錯,」她說,「但牠不會再對他寬容,無論你的父親現在身在何處,羅萊亞絕對會找
到他。」
我明白媽媽是為了讓我當個乖孩子才像這樣恐嚇我,但我從沒害怕過羅萊亞。在我心中,
這個怪物更像是個超級英雄──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獵殺世間所有邪惡,將公平與正義還
諸天地。
我想像中的羅萊亞,會在我表現良好時誇讚我,而且從不會懲罰我,儘管那是我應得的。
其他孩子有父親,而我卻有羅萊亞。
當人們在雜貨店強迫我們把食物放回架上,因為我們付不出錢,我就想像羅萊亞會怎麼對
付他們;當我在學校又被蠻橫地對待,我就想像被羅萊亞銳利的牙齒咬住不放會是什麼感
覺。
和那些慘事比起來,我的煩惱好像也沒那麼沉重了。
然而媽媽說錯了,羅萊亞並沒有抓到爸爸,即使爸爸回來了,開始在我們的公寓徘徊,羅
萊亞始終沒有成功抓住爸爸。當爸爸對著媽媽大吼大叫,羅萊亞沒有出現阻止;當爸爸打
她、抓她的頭髮及喉嚨──像對待破爛的布娃娃一樣扔在公寓外──好吧,我猜羅萊亞當
時一定在追捕更壞的惡棍。
「羅萊亞一定是在你父親身上嗅到一絲絲良心,」媽媽告訴我,「別擔心我,如果情況夠
糟,羅萊亞會發現,並將我們從他身邊解救出來。」
其他孩子有上帝,而我卻有羅萊亞。
當爸媽的吼叫聲摧毀了那神聖不容侵犯的夜晚,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祈求牠。如果我能
捏造出邪惡的念頭,羅萊亞就會聞到,並找出我們。我甚至不在意我會因此發生什麼事情
,只要羅萊亞到這裡來,他也會抓走爸爸,這麼一來媽媽就不用再哭泣了。
我絞盡腦汁想著世上最惡劣、最扭曲的事情,我想著弄傷學校裡的孩子、往窗外丟石頭,
甚至是偷竊;我想著學爸爸一樣對人們大吼大叫,或是懲罰小動物。我盡了最大的努力,
日以繼夜地想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直到最後我終於有了最可怕的念頭。
這次放學回家以後,我要殺死我自己。
我要用繩索綁住脖子,而另一端拴在浴缸裡的排水管,我要使勁綁緊一點,這樣才不會在
浴缸淹滿水時鬆脫。我將會被困在那裡,想著我所能做最糟糕的事情,直到羅萊亞聞到而
前來找我。
我還沒打開大門就聽到爸媽的爭吵聲,他們當時在他們的房間,所以沒人看到我把許多細
線纏繞成粗大的繩索,那繩索堅韌到會讓我無法掙脫。源源不斷的水流沒辦法淹沒吼叫的
聲響,但卻讓一切變得不那麼真實。我迫不及待能趕快沉入水裡,如此就再也不用聽到他
們吵架的聲音。
當我把繩索纏到脖子上,我的手指顫抖不止,但我知道這不會折磨太久。羅萊亞會在我淹
死前到來,我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而牠能從爸爸手裡把我們拯救出來,然後羅萊亞將和
我們一起生活,我們可以一起打擊邪惡,就如同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當我繫緊繩索,把臉壓進那既溫暖又舒服的水中,我想到當媽媽發現我為她所做的事情,
她一定會很開心。
我試著讓身體靜止不動地躺著,但它不聽話。有股劇烈的壓力襲來,彷彿撕裂著身體,我
開始拉扯繩索,但我沒有辦法掙脫。我笨手笨腳地抓住繩結,可是水流的衝擊使它難以鬆
解。
我不得懷疑,不得不問自己,如果羅萊亞不來呢?如果我回不來了呢?
沉在水中的我仍然聽得見爸爸的怒吼。
於是我覺得這樣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終於,有一雙手抓住我蜷曲的身軀,解開纏繞的繩索,我得以重獲自由。我支撐住自己,
等待著那尖牙刺穿肌膚……
然而在那裡的人卻是媽媽。
她抓著我痛哭,替我將胃裡和肺裡的水排出。
「羅萊亞來了嗎?牠在哪裡?」這是我問的第一個問題。
「你沒看到牠嗎?牠已經走了。」她說。
「那爸爸呢?牠抓到爸爸了嗎?」
離開浴室以後,我看到血從媽媽掩起的門裡滲出。
在那之後,我到奶奶家待了一個星期。再次回到家時,血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我再
也沒見過爸爸。
至今我仍不知道那天晚上怪物是否真的來過。當我向一些學校裡的朋友說起這件事,他們
說一定是羅萊亞殺了他。自此以後,我的朋友們都很害怕那個怪物,但那是因為他們並不
知道──
如果人類真的對彼此做出這種事情,那麼,
我害怕沒有怪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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