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謝謝你,家豪
「您好,這裡是○○牛排館!請問是家豪先生嗎?想跟您確認一下,您今天晚上有預約兩位要用餐,目前時間已經到了,按照規定座位會幫您保留五分鐘……」
接到這通電話時,正在快餐店裡吃便當的我嘆了一口氣,說:「不用了,請直接把我的訂位取消吧。」
「咦?」電話那頭的餐廳店員錯愕了一下,又問:「請問要取消嗎?」
「對,直接取消就好,麻煩你了。」
掛掉電話後,我忍不住又嘆一口氣,然後繼續吃眼前的燒臘便當。
這次是○○牛排館是嗎?聽說是米其林一星的名店,如果真的能找到人陪我去吃就好了,但現實是,下班後的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吃便當。
我會取消訂位,不是因為我臨時有事,也不是我故意對餐廳惡作劇,而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訂位。
正確來說,我才是被惡作劇的受害者,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經常有人用我的名字到處跟餐廳訂位,訂位時間快到的時候,那些餐廳就會打電話來提醒我,讓我很困擾。
這些惡作劇的訂位電話有幾個共通點,都是一個女生打的,訂的位置都是兩位,然後不留姓氏,只留我的名字「家豪」,還有我的手機號碼。
詭異的是,我跟餐廳要那女生訂位時的來電號碼,餐廳卻都找不到,那女生像是用不存在的電話打來的,餐廳確實接到了訂位,系統卻沒留下任何來電紀錄。
那女生到底是誰?我以前得罪過什麼人嗎?為什麼要用我的名字跟手機號碼到處惡作劇?
每次接到這種電話,我就渾身不舒服,但不管我怎麼想,都想不到有誰會做這種事……
有天晚上,我又接到了餐廳打來的電話。
「您好,這裡是○○日式料理!請問是家豪先生嗎?提醒您今天晚上七點有預約兩位用餐,目前時間已經到了,特地提醒您……」
果然又是惡作劇的訂位電話啊,我跟往常一樣嘆了口氣,說:「不用了,請幫我取消。」
「好的,確定要取消嗎?」店員確認道。
「對,麻煩你了。」
「沒問題,那七點的訂位就幫您取消囉,家豪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在店員即將掛掉電話的前一秒,我趕緊叫住他:「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生日快樂?」
「是的,今天不是您生日嗎?訂位的小姐在電話中有特別吩咐這一點。」店員說。
「今天……我生日……」
我愣了一下,然後腦中「噹」的一聲,一幅畫面突然在我的腦海中鮮明的浮現出來。
「可以幫我把座位保留五分鐘……不,十分鐘可以嗎?我馬上趕過去。」我說,○○日式料理離家裡不遠,應該來得及。
店員同意後,我趕緊換上衣服,往○○日式料理店衝刺而去。
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
而我的生日在五月,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
但今天的日期,還有那句生日快樂,都讓我想起了腦中塵封已久的一段回憶。
******
那是八年前我大學時發生的事情,我本來快要忘了,真的差點就要忘了。
那天,我上完廁所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座位上多了一個正方形的白色小紙盒,盒子上沒有任何圖,只貼了一張小便條紙。
「1/22,家豪,生日快樂!」便條紙上只寫了這樣一句話。
今天確實是一月二十二日,我也叫家豪沒錯,但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啊。
我問其他同學,卻沒人注意到是誰把盒子放到我桌上的,彷彿它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無奈之下,我還是打開了盒子,裡面裝著一小塊奶油蛋糕,造型很簡單,像是自己親手做的。
這下該怎麼辦?對方該不會是送錯人了吧?畢竟學校裡叫家豪的一大堆,光是我身邊朋友就有好幾個家豪了。
如果直接丟掉的話,送蛋糕的人也會很失望吧?剛好我肚子也餓了,就把它吃掉吧,反正都是家豪嘛。
我拿起蛋糕送進嘴裡,咬下第一口後,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蕾,好好吃!明明只有奶油跟蛋糕本體,但這口感真的太神奇了!跟外面賣的完全是不同等級!
就算這蛋糕可能不是給我,而是要給另一個家豪的,但我還是無視心裡的愧疚,無法控制地把蛋糕全都吃掉了。
這段記憶對我來說只是大學生活中的一段插曲,什麼時候遺忘都不奇怪。
但現在想起來,當時的生日蛋糕,還有最近的訂位電話惡作劇,如果兩者之間有關聯的話也不奇怪。
這些惡作劇電話,該不會是要報復我吃掉了那個不屬於我的蛋糕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已經受夠了。
我想知道真相,而要知道真相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餐廳赴約。
那女生每次跟餐廳訂位都是兩位,但我每次都沒去。
如果我真的去了,那她也會來嗎?
******
在○○日式料理店,我獨自在座位上坐了半小時,最後我點了一份定食,默默吃完就回家了。
打電話訂位的那個「她」並沒有現身,這果然是純粹惡意的惡作劇,搞不好「她」就躲在外面,看著我跟白癡一樣單獨赴約也不一定。
我真的快氣死了,她這樣整我,就因為我吃了那個蛋糕?我當年不過吃她一個蛋糕,大不了還她一個,不過我深明大義,還她一百個也可以!
回到家時,我氣憤的情緒已經轉化成心靈上的疲憊,只想快點洗澡睡覺。
就在我打開客廳的燈時,我整個人徹底呆愣住了,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
客廳桌上放著一個正方形的白色小紙盒,紙盒上貼著一張小便條紙,就跟八年前一模一樣。
我趕緊檢查門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我家在六樓,不可能有人從窗戶爬進來,那這盒子到底是……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盒子,同時看到了便條紙上的字。
上面寫著:「今天你終於來了,我好開心!謝謝你在八年前願意成為我的家豪!這次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喔!生日快樂!」
打開一看,裡面裝著跟當年一模一樣的小蛋糕。
只是這一次,我完全沒有胃口吃蛋糕了。
******
那天晚上之後,我再也沒有接到餐廳打來確認訂位的電話了。
這並沒有比較好,因為取而代之的,是外送員打來提醒我開門取餐的電話。
「她」仍然存在,只是「她」之前是打去餐廳訂位,現在則是直接打電話叫外送到我家了,而且還是用我家裡的電話。
明明我人就在家裡,電話線也拔掉了,但「她」還是能用各種方式叫外送來家裡,而且每次都是兩人份。
我終於知道真相了,她之前不斷用我的名字去餐廳訂位,就是想要引我出來,然後找到我家在哪裡,因為我大學時搬過好幾次家,只有手機號碼一直沒換。
那天晚上我去赴約後,她就跟著我回家了。
我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她在我家裡,就跟我在一起。
或許,這一切都是從那個給家豪的生日蛋糕開始的。
台灣有那麼多個家豪,八年前的那個生日蛋糕,一定不只我這個家豪收到。
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對家豪這個名字特別執著。
她一直在尋找屬於自己的家豪。
從我收下蛋糕並吃掉的那一刻開始,就等於自願成為她的家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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