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萬道幻帖 棲所(62)
在他們還沒加入那個組織前，張育喬就在小吃店裡看過陽炎，
當時他真覺得陽炎是天仙下凡；口袋的錢只夠叫一碗陽春麵的他，
在陽炎端上麵來後，拿起筷子時竟然緊張的把麵打翻在地，陽炎
看到正要收拾，張育喬的肚子又很不爭氣的咕咕叫，他覺得超丟
臉的，丟下錢就想落跑，陽炎卻抓住他要他等一下。他緊張的坐
下後，就看到陽炎出去對老闆說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麵，對客人很
不好意思，想要自己負責補一碗給對方。老闆當然是很海派的說
才一碗麵，沒關係的，沒多久陽炎又端了一碗麵給他，還和他說
抱歉，是她太粗心。
明明那碗麵是在他手上被打翻的，他不懂陽炎為何要說是自
己粗心，難不成她知道他當時又窮又餓，所以同情他。可是像他
這種不高不帥長相很拙，打扮窮酸的人，很少碰到女孩子對他這
麼親切，就算是同情他也很高興；當然張育喬對陽炎是完全不敢
肖想，陽炎對他來說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存在。
他們來小吃店找碴後，張育喬還躲躲藏藏怕被發現，後來他
發現陽炎似乎不記得他，心裡很失落，忍不住心胸狹窄的配合大
家搗亂，想讓陽炎注意到自己。直到陽炎被吃豆腐那次，看到陽
炎忍耐的表情時，他覺得自己真糟，怎麼會配合大家做這些事情。
就算心裡想這樣不行，他還是跟著大家去放火，看著大家強暴小
妮，畢竟大家都這樣做，大哥還帶頭，他真的沒勇氣挺身而出說
這樣不好，直到方才陽炎出現在這裡，他才頭皮發麻的想說完蛋
了，他不懂陽炎到底怎麼進來的，只知道要是陽炎沒逃走的話，
下場會和小妮一樣悲慘，所以在陽炎被抓住時，張育喬鼓起最大
的勇氣打了同伴，拼死抓住陽炎逃出來。
每一扇門後都是昏暗殘破的，還有些屋子地上橫倒著一些人，
像是死了似的，張育喬告訴陽炎這些都是靈魂出體的。陽炎想到
之前那些魂魄的下場，感到有些悲哀，在這種集體氣氛下，本來
就算有良知也會被泯滅。
「你救了我後會受到牽連吧？」陽炎想到張育喬剛才說其他
人的下場，不由得為他之後的安危感到擔心。
「沒問題的，我會好好和大哥解釋的，只要好好說，他一定
會瞭解我們過去的行為是錯的。」張育喬感覺陽炎信任的跟著自
己，心裡有幾分踏實，他感到陽炎的手好柔軟，想到自己正握著
喜歡女孩的手，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說實話，他也沒有自信
能平安帶她出去，也不知道做這種事情之後該如何面對大哥，但
他自認至少作對一件事，像個英雄去保護暗戀的女孩，現在他的
責任就是要安撫她，平安帶她出去。
很幸運的，在迷宮式的屋內，他們一路上都沒有遇上其他人，
沒過多久打開了一扇門後，外頭就是條無盡的長廊，張育喬鬆了
一口氣向陽炎開口。
「現在只要穿過長廊就可以出去了。」
他邊說邊拉陽炎出去，豈料才踏上長廊，背後的門卻消失了，
四周亮起一排冷綠色調的燈，許昶群和其他人都赫然都站在外面。
這個迷宮結界雖然門會隨時間變動，但是通往出口的路不是只有
一條，張育喬和陽炎無論再怎麼逃，最後還是要走回這條長廊才
能出去。
「育仔，你拉著那個女孩想做什麼。」許昶群冷冷的開口，
他沒想到自己最信賴的小弟，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想陽炎帶
走，真是丟足他的臉。
「大哥…。」張育喬諾諾嚅嚅。
「如果還認我這個大哥，就把這女孩交出來吧。」許昶群陰
森的露齒而笑，張育喬看著他的笑，知道他不可能放過陽炎，於
是咬咬牙將陽炎護到身後，決心不顧一切表明自己想法，如果大
哥還是以前的大哥，一定會瞭解自己的。
「大哥，我覺得我們那樣做是錯的，做那些事情根本就…。」
張育喬話還沒說完，就愕然望著許昶群，然後低下頭看著一隻妖
魔的嘴刺穿他的胸膛，他沒有流血，但是卻感到一陣靈魂被硬扯
出身體的痛。那是之前許昶群身邊跟著的妖魔，牠煽動許昶群心
中游移不定的小惡，變成大惡，吸取他一切負面情感為力量，又
讓沒有靈力的人靈魂出體，讓他們衰弱腐敗到無用處後吃掉；經
過這樣的過程，現在這隻妖魔已經長到可以直接取食衰弱的靈魂
了，而靈力不高卻又靈魂出體過好幾次的張育喬，現在正是最適
合牠的食物。
「育仔…你太讓我失望了。」
許昶群喃喃地說，之前他身邊的妖魔就一直說牠想要吃張育
喬，可是被他否決了，兄弟中他和這個小弟感情最好，沒想到今
天卻做出背叛的事情，還說他們做錯了。他哪有錯，這個社會如
此不公，富者擁有優勢，可以得到很多資源，貧者每天溫飽都成
問題，很難有餘裕去爭取向上的機會；擁有權勢力量的人，就會
可以隨意欺壓或瞧不起人。他們在外面受了很多歧視，也常常有
一餐沒一餐，為了能掙到錢好讓兄弟的奶奶能治病，他們到了這
份工作，有很多錢拿，而且還可以變得很厲害，想要做什麼都沒
有人能阻止，過去看不起他們的都要對他們鞠躬哈腰。這種轉變
多好，他感覺自己終於不是黑溝中的老鼠，而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殺人放火也不過是向社會討回過去的不公，他哪裡有錯。
許昶群本來對社會就有許多怨懟，受到物慾和力量吸引後，
所有的怨懟都理所當然的加大了，理所當然的憎恨，理所當然的
發洩，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過去受的苦難，其他人都要付出代價，
完全沒想到他已經由受害者變成加害者，而且滿腹認為這才是正
義，所以張育喬說他們錯時，他只想要讓張育喬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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