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狩魔屍八

看板story作者XIMIX (天不從人願)時間11年前 (2013/01/23 16:29)推噓16(16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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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攤裡，老吳和小施對面而坐，兩人面前各有一碗陽春麵，麵碗之間放著一盤滷味。但麵和滷味都還沒人動過。兩人都一樣眉頭深鎖，不發一語，放任麵條慢慢冷掉，但卻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和考量。隔壁桌上的綠髮矮子和三個嘍囉倒是胃口很好，自從坐下來之後嘴巴就沒有停過，不管是忙著加點、吃喝還是大聲談笑。這種表現，一方面是為了慶祝大家都順利找到新老大劫後餘生，另一方面也是對墮落魔的無情無義化悲憤為食量。反正新老大說了，今天吃多少都算他的。當別人小弟雖然需要低聲下氣，但就是有這個好處可以找老大靠，只要後台夠硬夠大方就衣食無虞百無禁忌。對於胸無大志的這幾個嘍囉來說，只要能夠天天吃得飽穿得暖就很滿足了。他們跟著墮落魔做盡壞事，不過是因為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好事，如果當初有得選擇，他們或許就不會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人性未必本善，但也未必本惡，即使混血兒的人性並不完整。這些小混混壞歸壞，但他們那種打從心底的無腦愚忠還真是不容小覷。雖然在混亂的火場中全被人群各自衝散，他們卻不約而同都在當晚就再度出現，一個接一個灰頭土臉的跑去敲小施家門，然後在重新見面之後彼此擁抱喜極而泣慶祝相聚，紛紛對新老大的英明神武歌功頌德大拍馬屁，一口咬定都是小施鴻福齊天領導有方，才讓小的們也能跟著沾光化險為夷死裡逃生。有理說不清的小施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只好特別通融收容了他們一晚，甚至還帶著他們這些累贅來見老吳。只能說這些混血兒不止命硬到有剩，就連尋找老大投奔靠山死纏爛打的本事也是一流。雖然從未刻意隱瞞自己的居所，回程時也並沒有特別提防跟蹤，小施還是覺得這些嘍囉有夠神出鬼沒。「真羨慕你那群小弟啊，無憂無慮的。」果然還是老吳率先開了金口，打破沉默。老吳哭笑不得的望著旁邊的一桌嘍囉。「結果怎樣？」小施顯然缺乏以聊天當成開場白的閒情逸致，直接就對老吳切入主題。而且小施知道老吳一定明白自己在問什麼。「唉！」老吳低頭嘆氣，氣息吹動了面前的麵湯。早已被泡爛的蔥花搖搖晃晃，載浮載沉。「一屍兩命，屍骨無存。」搖搖頭，老吳知道小施不會就此滿足，所以開始說明細節。「那個女孩全身有多處大面積灼傷，但光是那些被火紋身的烙印還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亡原因，並非來自於外部的燒燙傷，而是藏在血肉底下的體內悶燒。那個女孩的五臟六腑都焦灼碳化，包含身為起火點的胎兒也不例外，我們停不住獄火的侵蝕，女孩的屍首已經灰飛煙滅。我估計在你救出那個女孩之前，她其實早就已經死亡徒留人形，一般的火焰不可能造成這種效果，除非是產自煉獄的陰寒烈火，才能在不傷軀竅外殼的狀況下腐蝕臟器，焚盡內在掏空一切。」「這樣嗎？」小施點點頭，表情沒有特別難過。他早就知道這個女孩救不回來。從接手保護女孩逃生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懷裡抱著的只是失去生命的行屍走肉。小施對於什麼是行屍走肉再也清楚不過，但小施還是拼了命把女孩的屍首搶救出來，只因為那是媾狼臨終前的最後託付，而且也是可敬對手的唯一遺願。有些事情雖然做了也是徒勞無功，但若不做卻會永遠懊悔內疚。這是小施欠媾狼的。要不是小施中了墮落魔的算計從中阻攔，媾狼和女孩可能都不用死。明知道女孩絕對不可能有救，小施還是奢望從老吳口裡聽見奇蹟。小施咧嘴搖頭，無聲嘲笑起自己的愚昧。「那邊其中一個腦殘說，他目擊到那個女孩在場子裡四處縱火。一開始他覺得很好笑，以為女孩只是藥吃多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裡非常安全，等於是所有墮落之民的庇護所，墮落魔施有保護的店鋪根本不可能失火，所以每個人都袖手旁觀沒去阻止。但是幾處火勢卻竟然真的陸續燒了起來，店裡又沒有消防設施只有一堆烈酒，有些智障還幫倒忙想要用酒滅火，他發現苗頭不對，才趕快跑去通報那一個綠毛的。」小施指了指綠髮矮子。「嗯。其他逃生出來的人員裡，也有看到赤裸女性放火的類似證詞。看來是墮落魔操控了這個女孩，當成用來燒掉場子的免洗魁儡，而且還在事前就先殺人滅口，想靠火場處理掉女孩的屍體湮滅證據，以防獄火毀屍滅跡不夠乾淨。好一個想藏樹葉就要藏在樹林裡面。」老吳揮手，驅趕想染指滷味的蒼蠅。「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沒道理毀掉自己的場子。」小施眼神淡漠，腦中思緒卻在飛快運轉。「他沒有。」老吳搖頭。「毀滅號角只是一塊可以隨時遷移的招牌，並不是一個盤據不動的定點。墮落魔不是燒了毀滅號角，只是燒了一座廢棄的地下停車場。」「可是這對他的信譽有所打擊，畢竟地下舞廳就是以安全和隱密為廣告手段。連續的兩次搬遷絕對不利於毀滅號角的風評。」小施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別忘了，他還有另外四間地下舞廳，就算毀滅號角的安全性暫時受到質疑，那些墮落之民也會分散到另外四間去尋歡作樂，墮落魔的損失根本就少之又少。」「就算他沒有損失什麼好了，這一切還是說不通啊！他不可能沒事找事玩這麼大。」「我知道，所以我還在蒐集情報。我認為墮落魔接下來還會有更多動作，不論是像這樣驚天動地的大動作，或是在暗中偷偷搞鬼的小動作。」老吳看著停止冒煙的陽春麵，一點食慾也提不起來。「你也不吃嗎？」小施詢問。「嗯。」老吳從鼻孔裡重重噴氣，表情凝重。「那就別浪費吧。」小施招招手，叫隔壁桌過來把湯麵和滷味端走。綠髮矮子一臉賤笑的帶著嘍囉跑了過來，一面拿走食物一面謝謝老大加菜，迫不及待回到自己桌上後又是一陣分工合作稀哩呼嚕，狼吞虎嚥的樣子像是一輩子沒吃過飽飯。「你不會真的要帶著這群天兵吧？」老吳皺眉撇嘴，顯然不太贊成。「怎麼可能？」小施失笑。「當然是放生囉。但是我宅心仁厚，先把他們餵飽了才好上路嘛。」「這還差不多。我們可沒工夫再節外生枝。」「我知道，別擔心。人類那邊怎麼說？」小施需要知道事件在警方眼裡的看法才好行動。「沒辦法，事情鬧太大了，實在是壓不住，只能盡量淡化處理。畢竟這次死的人還不少，而且又動用到消防隊。現在就是一起毒蟲們大量群聚，相約在廢棄地下停車場裡吸毒的意外失火，純屬個案。雖然現場狀況慘烈了一點，媒體可能一時之間不會輕易失去興趣，但大不了治安受到抨擊一陣子後也就過了。」「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官方說法了。」小施決定晚點還是再看看新聞怎麼說。「現在是特殊時期，抑制劑的用量可能會比較兇，你自己要注意一點，快用完了隨時找我補充。有任何發現或狀況一定要通知我，不要擅自有太大動作。保持連絡。記住，謀定而後動。」老吳又拿出一罐褐色小玻璃瓶交給小施。「謝啦。」小施擺擺手，目送老吳離開。「老大！老大！那傢伙是什麼來頭啊？竟然能跟你平起平坐，很大尾喔！談判結果怎麼樣？我們表現很好吧？沒給你丟臉吧？」老吳才一走，旁邊的幾顆腦袋馬上就圍了上來。「沒什麼。」小施苦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是不想多說，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原來這些腦殘從一開始就把事情想錯了方向。嘍囉們看見老大不願回答，當然也就不敢再多問什麼，只希望沒有惹老大不開心就好。「綠毛，這些你拿去。」小施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鈔票，目視起來少說也有好幾萬塊。雖然小施本身不太需要用到什麼錢，但老吳還是定期會給小施一些經濟上的資源，因為消費本來就是一個正常人的應有行為，老吳不希望小施和社會脫節。只不過小施還是把大部分的鈔票都放在家裡。身為一個死人，小施的所有資產都只能以現金儲存。遲遲不替小施建立新的身分，也是實驗方控制實驗體的手段之一。「老大！這……這是？老大，您好大方啊！」綠髮矮子滿臉錯愕，感動萬分的收下鈔票，直覺認為這是老大給的賞錢或零用錢。這次還真是跟對人了啊！幾個嘍囉也是眉飛色舞，滿臉笑意。「反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小施聳了聳肩。「什……什麼意思？老大？」綠髮矮子愣愣眨眼。「以後你們自生自滅，各過各的。我和你們再不相干。」小施起身要走，幾個嘍囉卻全都撲通跪下。綠髮矮子誠惶誠恐的把那疊鈔票高舉過頭。「老大！老大！錢你拿回去吧，我們不要錢，只要能跟著你混就好。從來沒有人對我們這麼好，給我們吃還給我們住，而且真的把我們當兄弟看。我們做錯了什麼你說啊，我們一定改，馬上就改！」「不是對或錯的問題。道不同不相為謀。」小施皺眉，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變成始亂終棄的壞人一樣，而且大白天的在路邊攤上演這種八點檔戲碼還真是丟人。看來這些腦殘混混的羞恥心應該沒幾兩重。「老大，陸老大，你再考慮考慮吧！我們很好用的，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絕對會幫你把事情處理到妥妥當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綠髮矮子聲淚俱下，苦苦哀求，一旁的三個嘍囉雖不敢插話幫腔，卻也是一臉哀戚的默默點頭如搗蒜。「陸老大？我又不姓陸。」小施聽到的重點卻不太一樣。「老大，你姓陸啊。你叫陸龐施啊，你親口告訴我的啊。我從第一次聽見之後就沒有忘記，每分每秒都在掛念著你仰慕你啊！那時候能被你教訓真是無上的光榮啊！」綠髮矮子拍起馬屁就像連珠炮一樣火力強猛，又順又溜。「對喔，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小施笑笑，低頭掃視了幾個混混。「你們都起來吧。」「老大不要我們，我們就永遠不起來！」綠髮矮子乾脆磕起頭來，另外三個嘍囉見狀也有樣學樣一起耍賴。「那就跪到死吧。」小施邁步，混混們連忙拉住了小施的腳。「老大！老大拜託收下我們吧！」「幹！真他媽自作孽。」小施滿臉無奈的搖頭嘆氣，終於明白一定要用對方會接受的語言才能溝通。「好啦，不趕你們走了。快起來吧。」聽見小施這一句話，死皮賴臉的嘍囉們馬上破涕為笑，喜上眉梢，不但立即彼此攙扶著站了起來，還沒忘記要互相恭喜祝賀。「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們。」小施板起面孔。「是！老大儘管吩咐！」四個混混一起敬禮，只是有的用左手有的卻用右手，而且其中一個還是行童軍禮。「第一件。為了紀念我們曾經一起在火場裡出生入死，我決定不叫陸龐施了。從現在開始，我暫時改名叫火燒屍。」「火老大好！」四個混混全都立正大聲問好。這個舉動讓原本只是想耍耍對方的小施哭笑不得。「第二件事更重要，你們一定要仔細聽好。這些錢是給你們的路費，最近風聲緊，大家都先各自去避一避，也就是俗稱的跑路，等半年之後風聲過了我們再聚。身為老大要負起責任，必須留下來善後處理事情，所以我就不走了。這段時間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大家千萬記住，跑得離這邊越遠越好。」只要能甩開這些腦殘，小施根本不在意要用什麼藉口。「老大……你太關心我們了。你自己才要好好保重。」嘍囉們全都感動落淚哽咽啜泣，特別是綠髮矮子更是哭到西哩嘩啦，看來還真是條頭腦簡單卻重情重意的傻漢子。「好了，這是我交代給你們的第一件任務，絕對要好好執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在半年期限到達之前，你們絕對不能來和我相認，否則可能會讓彼此陷入麻煩。解散之後，大家各自去隱姓埋名過日子吧！解散！」小施拍了拍綠髮矮子的肩膀後轉身離去。「老大放心！恭送老大！」四個混混異口同聲，在小施背後彎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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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種，你最好有個解釋。」面對如雷貫耳的轟然質問，墮落魔連忙諂媚陪笑，端端正正坐在簡陋的小木椅上，肥大的屁股有一大半都垂在椅子外面。墮落魔的週遭全是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就連墮落魔那對擁有惡魔血統的雙眼也看不穿。隱隱約約，黑暗中似乎有某些強大的威逼正在蠢蠢欲動，張牙舞爪，摩拳擦掌。雖然被叫雜種，墮落魔的臉上卻笑得比吃了蜜糖還甜還受用。殊不知這只是因為出言侮辱的對方身分特殊，墮落魔萬萬不敢輕易忤逆得罪。雜種兩字向來是墮落魔的禁忌，除了那些藏身在純粹黑暗中的大人們以外，要是有誰敢叫墮落魔一聲雜種，那就準備接受比墮入地獄更加殘酷痛苦千百萬倍的極刑折磨。「有，小的當然有解釋。知道大人要召見小的，小的不敢不做好準備。」墮落魔畏畏縮縮的笑臉堆滿討好。「說。」黑暗中傳來的回應卻是不屑和輕蔑。「小的……小的最進又有新藥想要推廣。大人們也知道，小的什麼像樣點的本事都沒有，就是靠著弄點藥賣人騙口飯吃苦撐度日。誰知道那藥出了紕漏，竟然會對媾狼的胎兒形成猛毒，造成母子一起斃命。屋漏偏逢連夜雨，大人們也不是不知道小的血統不良，天生就是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當真就遇到了一頭媾狼在我的場子裡到處灑種，偏偏小的又礙於禁制無法自行出手。哎呀！那陣子小的當真是煩惱到焦頭爛額，天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小的自己命賤不說，死不足惜又死有餘辜，就怕事情鬧大了還會給幾位大人添上麻煩，那小的心裡可實在是過意不去，就算灰飛煙滅都不得安寧。」「哼哼！」黑暗裡的其中一道聲音諷刺響起，突兀打斷了墮落魔的發言。墮落魔卻只是隨即住口，很識相的等到確定對方沒話要說才繼續陳述。「所以……所以小的就長了個腦袋自做主張，引來「那群人」的其中一個當替死鬼，誘騙他和媾狼槓上，打算讓他們來個兩敗俱傷，小的坐收漁翁之利。都怪小的沒有自知之明，忘記了這是顆比豬還笨的蠢腦袋，就算真能想出什麼主意來，也一定是個千瘡百孔的餿主意。結果可好，大人們也知道那群傢伙總是囂張跋扈，仗著人間是他們的地盤就為所欲為。那個王八蛋雖然幹掉媾狼，卻也一把火燒了我的店面，就連我用心設下的保護咒都擋不住。只怪我自己窩囊沒本事，設下的咒語也不濟事，現在惹得滿城風雨，這筆帳我一定要找他算個清楚！」墮落魔咬牙切齒，悲憤難平。「你的死活我們才不在意。這次只是要警告你，你鬧出來的事情已經遊走在禁制邊緣，可以說是踩在線上。念在你長期以來還算頗為認份，我們這次就網開一面，不和你計較。雜種。」「是！是！各位大人寬宏大量，小的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墮落魔連忙站起身子團團亂轉，胡亂往四面八方鞠躬哈腰。「沒事了。滾吧。記得交一份詳細點的報告過來。」黑暗退散，木椅消失，墮落魔獨自站立在空無一人的公共廁所隔間裡。一語不發，快步離開，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確定不會遭到任何監視，墮落魔才敢讓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爆發出來。「什麼網開一面？明明就算踩線也還是不算界外，是老子我自己膽大心細運籌帷幄。那群混帳本來就沒有資格對我懲處，卻還硬是要借題發揮找我麻煩，讓我特地跑一趟專程去接受羞辱。你們這些王八蛋一個一個都落井下石，看不起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連本帶利全討回來！讓你們通通在我腳下跪地求饒！」墮落魔粗重的喘息漸漸平復，因為他知道發脾氣可以宣洩情緒，調劑身心，但卻不能幫他完成大計。適可而止的仇恨確實可以化為動力，但若太過耿耿於懷只會壞了好事。他還有很多辦法要想，他還有很多要收尾的事情得做，例如把該滅到卻沒滅成的口給處理掉。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墮落魔露出笑容，喚來手下。墮落魔無法染指不屬於自己的存在，卻可以任意處置屬於自己的資產，哪怕是曾經擁有或已經拋棄的也不例外。墮落魔非常確定，接下來的這個舉動絕對安全無虞，不會觸犯禁制，但卻可以收到奇效。「誰叫你要多管閒事呢？」墮落魔陰陽怪氣的喃喃自語，隨即開始吩咐屬下宣佈命令。向來就只有墮落魔可以背叛別人，從不允許有別人敢背叛墮落魔。 ============================================================================= 早上八點，小施推開家門，手上還抱了一個以禮物紙精心包裝的包裹。他在全天候營業的連鎖書店泡了一整個晚上。除了待在家裡看電視以外，泡書店就是小施打發時間的最好方法。對於一個不需要睡眠和休息的人而言，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實在很多，多到有時候會不知道該做什麼。至於禮物包裹，則是小施回家的時候，發現放在自家門口的意外收穫。包裹上只寫著陸龐施先生收，沒有地址也沒有一般快遞或郵寄公司的標誌，更沒有註明寄件人是誰。「什麼東西呢？」小施搖搖包裹，隨手放在鞋櫃上面。他並不急著拆封，因為裡面一定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如果老吳有重要或緊急的東西要交給他，絕對不會用包裹這種型式，更不可能把包裹丟在門口就走。「八成是綠毛他們吧？」小施猜想著寄件者的身分。因為陸龐施這個假名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小施從來沒有刻意洩漏過自己的住處，再加上包裹來歷不明偷偷摸摸又少根筋的投遞方式，除了綠毛他們也想不到有誰會這樣幹。「大概是跑路跑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透過特殊管道寄特產回來給我這個老大，順便報報平安吧。」小施坐上沙發，伸伸懶腰，動作卻在半途卡住。「不對！不是他們。」小施轉頭，看向隱約發出窸窣聲的包裹。小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綠毛他們知道我已經改叫火燒屍，不可能用舊名稱呼我。」小施快步過去扯開包裹，隨即確定寄件人絕對不是綠毛。因為沒有誰會把自己的頭寄給別人。小施捧出綠髮矮子的腦袋放上桌面。包裹裡面沒有血水，因為綠髮矮子頸部的斷口處焦黑收縮，明顯遭到過炙鐵燒烙止血，斷面還用類似熱熔膠或壓克力之類的透明東西整個封了起來。而且外型有如檯座般的透明封口底部還非常平整，擺明了就是要讓這顆腦袋易於擺放，可以像是標本一樣陳列在平面上頭。綠髮矮子半睜著的混濁雙眼眨了一下，流下淚水。「老大，對……對不起。」「怎麼了？」小施臉上冷靜，心裡卻是憤慨激昂。蛇族的血統生命力特別強悍旺盛，就算身首異處被砍掉腦袋，也還是可以苟延殘喘好一段時間。對方採用這種變態又殘忍的手段，無疑就是要故意拖延死亡凌遲綠毛，順便透過綠毛傳遞警告與挑釁。「老大，我沒有……沒有出賣你。我沒有說你住……住在這裡。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找到……找到這裡。老大，你快，快走。」「沒關係，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小施雙手輕輕捧著綠髮矮子的腦袋。小施沒有哭，只是虎目含淚。「老大，我們沒……沒聽你的話。我們沒有走，因為我們想偷偷留下來挺你。對不起，我們被……被堵到了。我們……搞砸了。其他人都被……幹掉了。我……沒臉見你。」綠髮矮子的分岔舌頭歪歪斜斜掛在唇外，時不時的無力抽動。「墮落魔幹的？」小施咬牙詢問。綠髮矮子沒有回答，只是淒冷一笑。「老大，這樣好……好丟臉。能不能麻煩你賞……賞我個痛快，送我一程。我很高興當過……當過你的小弟，你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老大。我很榮幸，榮幸最後可以死在你的手上，我才不要把命送給……給那個爛老闆。下輩子，我還要……還要跟你混，還要當你的小弟替你賣命。我一定會……會聽話，不會……再搞砸。」「你也是很棒的小弟，你們都是。」點點頭，小施單手套上了手指虎。「老大，對不起。還有，謝謝。」綠髮矮子閉上雙眼。最後能跟到一個就算犯錯也不會挨罵挨揍的老大，真好。老大甚至還為自己的犧牲落下了英雄淚，代表老大真的是把自己當成兄弟，而不是手下或走狗，這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啊！這條命能夠支撐到通風報信，親口告訴老大會有危險，綠髮矮子已經了無遺憾。「一路好走。」小施重拳落下，冰冷的血液四處飛濺。 -- 最美麗的詩歌是最絕望的詩歌有些不朽篇章是純粹的眼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232.15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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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bo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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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rick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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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HOSTWO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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