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夢幻遊記 深沉之海(上)
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深沉不見底，濃厚積鬱無法化解，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似的。
夢中我孤身一人走在荒涼冷清的街道，明明是市區最熱鬧的中心地區，卻杳無人煙，找不
到任何活物，就連商店建築也老舊斑駁，任憑雜草橫生，荒廢了上百年之久。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說...不可能、不可能。我看向兩旁傾倒的大廈，東缺一角、西
缺一塊，水泥建築坑坑洞洞，像是遭受野獸啃噬蹂躪一番。我心底很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在無人的街道上奔走起來，五步併作三步、三步併作一步，
最後跑了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在空無一人的市區奔跑了不知道多久，我在一棟倒塌的大樓前停下腳步，騰出來的天際線
恰好可以看見東方的天空。東邊的天幕昂然挺立的一座鋼鐵巨塔，高聳直達天廳，那是夢
魔念茲在茲的“轉換器”，前往更高次元的門票。
原先他便打算在全球洋面建造二十八座相同的塔，以利打開“通道”。塔的地基打入深海
底下數十里，塔身破出水面，高出海平面23里，直達平流層，是矌古至今最了不起的人造
物，甚至可稱空前絕後，轉換塔的高度超越經數千萬年造山運動擠壓形成的山脈，比喜馬
拉雅山、不，甚至比火星上的奧林帕斯山還高，沒想到在市區就能看見太平洋外海的塔..
.，夢魘成真，一切都結束了。
我頹然倒地，心如死灰，夢魔的計謀得逞了，莊周夢蝶後不復存在任何活人，沒人可以阻
止“轉換”進行......不知為何，驀然想起了虎爺，雖然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但無關大局
，只是單純的想見他，非見他不可。還有很多話想說，摸摸他溫暖蓬鬆的毛髮，毛茸茸、
溫暖厚實臂膀，想念他說話時那股慵懶卻又無比自信的語氣...，心裡這麼想的同時，周
圍的場景快速的轉變，剎那間我回到了理想天地社區，B221棟，那曾是我和逸芬，還有虎
爺一同住過的地方。
我快步走了過去，手搭在門把上，卻沒有勇氣轉開，倘若裡面沒有人呢？倘若裡面躺著虎
爺的...，我猛力搖搖頭，甩開那個恐怖的想法，扭開了門把。一切如舊，傢具擺設和離
開前一模一樣，虎爺和往常一樣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裡拿著iphone點點滑滑。
「虎爺...」我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嗓音微微發顫，身軀不禁發抖，想衝上前抱住他
。
「怎麼啦。」虎爺的眼睛沒離開哀鳳，還是懶散至極的語氣。
「我、我好想你...！」我脫口說出。話說完淚水再也克制不住，滾滾湧出。
「嘿、嘿！」虎爺舉起雙手，寵溺地說道：「別哭了，我抱一抱好嗎？」
「嗯...」
「一切都會沒事的，記得嗎？」
嗯，一切都會沒事的...。
「萬安，□□□□。不是嗎？」他露出燦爛金黃的微笑。
......
...
是夢啊。
不對。我心裡很清楚，自從到了死蔭幽谷，替夢魔建造神殿後就不再做夢了，日日夜夜不
斷輪迴，無處可逃。閉上眼小憩一會，也只會回到神殿大門前，繼續工作，就連做夢的權
利也被剝奪了。
與其說是夢，更像是瘋子的幻想世界吧。
抱怨的話說完了，那麼我也該醒了。
※※※
#理想天地B221
「怎麼啦。」虎爺斜躺沙發上，兩隻腳非常沒大人樣的放在上面，一人就佔據了三人份的
位子。「你睡著了？」
「嗯。」萬安咕噥一聲，奮力撐起自己陷入沙發裡的身軀，成效卻甚微。
「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常常在打瞌睡。要不去洗把臉吧，待會就要出門了。」虎爺說
話時目光沒離開手機螢幕，他最近迷上一款轉珠遊戲，不管吃飯洗澡睡覺、打坐靜心，整
日滑個不停，惹得逸芬大怒，警告他不準在三人吃飯時滑手機，不然她就要把哀鳳丟進馬
桶裡沖掉。
「嗯，不用了。」萬安小聲地說道，一手撐起身體，一手往臉上摸去，果然滿是淚痕。
「嗯？你哭了？」虎爺這時才發現萬安臉上的淚水，擱下手機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惡夢。」
「什麼樣的惡夢，哭得滿臉都是，要面紙嗎？」
「謝謝，」萬安接過面紙，擦擦被淚水沾濕的臉頰，正在思考怎麼呼弄過去，里奇蒙(
Richmond)已經幫他答腔道(神殿建成後，他的膽子大了不少，甚至敢拿《虎頭蛇尾》的片
段損虎爺)：「我夢到有一天，你離開我和逸芬，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們倆到處找了好久
，始終找不到人，每次快找到了或是看到類似的身影，那個影子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好
像在故意躲著我們似的。」
「欸嘿嘿...」虎爺笑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真是奇怪的夢啊。」
「後來我和逸芬尋到了北朝鮮長白山前，時值隆冬，大雪紛飛，河水冰封三尺。聽附近村
裡的人說，前幾日看見了一個雄偉魁武的虎獸人進到山裡，我和逸芬思量可能是你，便決
定進山尋找...」
因為不知道萬安的夢要說到何時，虎爺打斷道：「安安，少胡思亂想啦，我從英傑那一輩
開始就守在蘇家，至今快滿百年了。期間盡忠職守、忠心耿耿，英傑將家主之位傳給德紹
，德紹傳瑞澤，再到逸芬這輩。當你們倆有了小娃娃，兒女長大成人，夫妻年華老去，而
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那時將繼續侍奉你們的孩子為新的主人，如此代代相傳
，直到永永遠遠，世界未末日而末日那天為止。」
「你發誓？」
「我發誓。」
見萬安一臉嚴肅正經的樣子，虎爺也收斂起輕浮的態度，尾巴收到身後，端正起坐姿，舉
起一手，手掌肉球朝外道：「我，蘇林虎，在天地及所有鬼神面前，許下承諾，願意遵從
碧玉戒指的主人，無論未來是順境逆境，遭受任何考驗或是苦難，皆不改初衷，獻上此身
所有的一切愛護珍惜，直到天長地久。若有違此誓言，當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萬安正想說不用附加那麼狠毒的但書，冷不防樓梯口傳來逸芬的聲音，原來她已經洗好澡
下樓了，頭上裹著條毛巾，髮梢濕漉漉的。「他天劫早就過啦，哪怕什麼天雷。就算某日
老天心血來潮開眼，真決心懲罰那些食言而“肥”的人，晴天霹靂當頭轟下怒雷，打在他
身上也只是酥酥麻麻，當冬天脫毛衣產生的靜電。」
「重點是心意、心意啊，我都說到這份上，只差沒像比干剖胸讓你檢查心肝，沒加薪也該
嘉獎幾句吧。」
「哼！你要發誓的話，好歹說被大強子對撞機(LHC)的質子束打成分子狀態吧。」
「是、是，」虎爺苦笑道：「若生二心，違背誓言的話，我甘願平白無故走在路上也會被
一顆加速到99.9999%光速的質子打到。哇，到底多賴缺德的人才會在路上亂丟加速到光速
的質子束？被打到肯定痛死了。」還好在可預見的未來(約三個世紀)，人類科技沒發展到
拿粒子炮對轟，所以發發這種毒誓也不怕自食惡果。虎爺掰完後改口問道：「你洗好了，
我們可以出門了嗎？」
「差不多吧，我吹一下頭髮。萬安，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沒什麼，就做了一個惡夢...」
今天是12/31，也就是跨年夜晚上，原本三人並沒有特別要慶祝，但晚上看新聞時，逸芬
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突然說想去跨年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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