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天妳是這麼說的。
「我願意。」天灰濛濛的，好像隨時都會飄起雨。
我其實是想問妳，痛苦的活著跟孤單的死去，妳喜歡哪一個？
「活著……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從妳櫻桃色的繽紛透露出的訊息，往往格外
令人驚艷。
「這樣啊……」我別過頭，從口袋裡挑了根發育不良的菸。
點燃了憂愁，一股淡淡然，一股戚戚焉，零星的火花偶爾會隨著手指敲打而曇花一現。
吸煙區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看著窗外的馬路上奔波勞碌的行人。
「先生，請問……？」穿著歐式風格的女店員將拖盤夾在腋下，作勢要點替我點餐。
「一個人。」我吐了個緩慢的甜甜圈，我透過圈圈望著她，真是幅奇異的畫面。
她優雅地托起腮子，臉色紅潤的跟著我一起望著窗外的人們。
「好久噢，還要等多久吶？」她發嗔似的抱怨著。
「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我低頭看著雜誌，像是打開話題的問了她。
她眼神帶點矇矓，但卻倔強地笑出了聲音。
「唉唷，都什麼時候了。」她輕輕地打了我的手臂。
「他是我上司，我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小職員。」她玩起手指，回憶往事就像釀酒一樣，需
要慢慢發酵。
「我的好姐妹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對我不是真心的，不過……我相信他。」我嘲諷
過許多女人的傻，眼前的她卻讓我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我衝動了點，我也很後悔啊……」她緩緩地抬頭，幾滴鮮紅的琉璃隨著她完美
曲線的鵝蛋臉滑落。
「妳們女人好像很不相信男人？」雜誌裡盡是些垃圾文章，我將它闔上扔在一旁。
「都是你問我，也該讓我問你些問題了吧？」她又再度發嗔了起來。
「噢？謝謝。」女店員將熱騰騰的咖啡端來，並給了我一個還不錯的微笑。
「好吧，你討厭什麼動物。」她看著落地窗外穿著雨鞋玩著水灘的孩子。
「人。」那孩子的媽媽訓誡孩子一番後便將孩子從水灘裡抱走。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嗎？」她確認似的又問了一次。
「唔……」我將咖啡杯放下，裡頭的奶油泡沫逐漸溶解在深褐色的液體裡。
「小孩子可以勉強接受。」一陣悶雷，讓許多行人又警戒地從包包，或是手提袋裡抽出了
雨傘。
「妳愛他嗎？」我說。
她並沒有回答，但臉上的羞澀可以看得出答案。
「妳認為他愛你嗎？」她抬起頭來，望著馬路的對面。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充滿無力感。
「砰！」一陣轟隆巨響，隨之而來的是車子警報器的刺耳。
「我想……已經有答案了。」我將咖啡錢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店外。
下雨天，馬路上圍觀的人還是不少。
眾人對於從高處跌落在車子頂上的男人有著好幾番不同的評論。
「咕嗚……」那男人還有氣息。
「天啊！快叫救護車啊！」一名女高中生趕緊拿起手機撥號。
熱心的人趕緊將他從車頂上給移了下來，滿臉鮮血的他眼神一點惶恐都沒有。
「讓開！讓開！他需要新鮮空氣！」其中一個中年男子驅趕著圍觀的民眾，我也被迫向後
退了幾步。
「妳……妳……來啦……」男人將手伸向沒有人的空氣。
「妳……願意……和我……」嘔著鮮血的每字每句，幾個女生不忍地別過頭去。
她一手摀著嘴，另一手趕緊伸過去牽起了他的手。
「我願意。」語畢，男人的手無力地垂下。
他笑了，她也笑了。
「他在跟誰說話？」
「可能失血過多產生幻覺了吧？」
「真是可憐，聽說上禮拜也有個女孩子在這裡自殺耶……」
天灰濛濛的，開始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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