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學術部讀書會
※ [本文轉錄自 NTUCSA_CUL 看板]
一場重逢……
「所以，他回來了。」他站在房中央，大聲說。「四十一年又四十三天以後。」
突然間，這句話讓他感到極度的疲憊，彷彿這才了解四十一年又四十三天是何等
的遼闊無邊。他的身軀晃了晃，坐到皮倚上，椅背已磨出洞了。附近的小茶几上，擺
著一個小小的銀鈴。他伸手拿起來，搖了搖。
「叫妮妮來。」他對僕人說，然後很有禮貌了加了一句：「麻煩他來一下。」
一份友情……
在軍校裡，兩個男孩的友誼很快不再是同儕的笑柄。它被當作一種自然現象。「
亨利伉儷」，像一對夫妻，但是沒有人嘲笑這份感情。它散發出某種質地──一種溫
柔，一種認真、一種無條件的寬宏──讓所有折磨他們的人靜默下來。
每一種社會都會本能的賞識這種感情，並且感到嫉妒。男人渴望無私的友誼，然
而他們的渴望多半終歸枉然。軍校的男孩從而躲進家族的驕傲，自己的書房，早熟的
放蕩或好勇鬥狠，不成熟與痛苦的困惑迷戀裡。在這種情緒的騷動中，康拉德與亨利
的友情散發出一種寧靜的光芒，具有中世紀矢言校中的儀式性意味。
一句預言……
他們仔細聽他說，因為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深重的憂傷，像流亡的人談起家鄉，渴
望歸去。衛兵長的身體前傾，注視兒子的朋友，彷彿頭一回看到他。那天晚上，只有
他和兒子待在吸菸室。他說：「康拉德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軍人。」
「為什麼？」兒子震驚的問。
但是他知道父親是對的。衛兵長聳了聳肩，點起雪茄，朝著壁爐伸直腿，凝視煙
霧在空中盤旋。然後，他用有把握的專家口氣，平靜的說：「因為他是另一種人。」
父親早已離世。多年以後，將軍才領悟他話中的意思。
一場背叛。
「……你覺得你的手在發抖，它跟人類一樣古老。你準備殺戮，你感受到被禁止
的喜悅，所有激情中最強烈的一種。這種衝動既不善良也不邪惡，它是所有生物的一
部分：渴望變得比對手更強壯，更有技能，渴望保有專注力、不犯任何錯誤。花豹全
身緊繃，準備縱身一躍的時候，感覺到這種渴望。石頭縫裡的蛇昂起頭，準備攻擊的
時候，感覺到這種渴望。鷹隼筆直往下衝的時候，感覺到這種渴望。一個人看到他的
獵物時，感覺到這種渴望。你就感覺到了。康拉德，或許在你的生命裡，這是頭一次
，當你把槍放到肩上，瞄準目標，準備殺死我。」
他俯身在茶几上，茶几立在他們中間，面對著壁爐。他用小酒杯給自己倒了杯甜
酒，用舌尖探了探糖漿般棗紅色液體的表面。然後，帶著滿足的神態，他把酒杯放回
茶几上。
帝國敗亡前夕，四十一年的情慾與仇恨，在匈牙利的森林中死灰復燃……。
■ 學術部讀書會 ■
《餘燼》
Sándor Márai
3 /27 (四) 18:30
中文系閱覽室
「……老友，且依約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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