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Countdown③告別之信
Farewell Letter
焰說隨時都可以去，剛好又在汽車上；於是仁美掛掉電話後，請司機在繁華街暫停，買了
鮮花、跟和菓子當慰問禮，馬上前往醫院。
仁美深呼吸後，才輕輕敲門，並且自報姓名。
「晚安，我是志筑仁美，方便進去嗎？」
『請稍等──』
有沙沙的摩擦聲、還有打翻東西的『匡噹』聲……她大概在作準備。
「晚安，志筑同學，謝謝妳來一趟，請進。」
過了一會兒，焰才親自出來開門。
「讓妳久等了……我剛才在講電話，而且穿的很亂，呵呵。」
「不會。」
焰笑容可掬，但是傷口層層包紮、病懨懨的樣子，讓仁美有點害怕。
她的膚色原本就很白，現在大概因為缺血，還稍微發青；
身軀也很纖細，她披著一件蓬鬆的毛衣，更顯得比之前乾了一圈，氣色非常糟。
而且已經住院一周了，傷勢還這麼淒慘，左手被纏的跟木乃伊一樣。
甚至令人懷疑，是不是在醫院又出了意外───聽說小爽有來糾纏，不會吧！？
「請坐、嘿咻……嘿咻……」
焰的態度慇勤，雖然動作笨拙，但她似乎想力盡主人之儀；正在用全身的力量拖動躺椅，
仁美趕緊上前幫忙。
「曉美同學，別勉強啦，我坐板凳就可以了。」
「噢……別客……氣，呼……呼，謝謝。」
短暫的勞動後，焰已經氣喘如牛。
但她又伸出僅剩的右手，搖搖晃晃的，想幫仁美拿地上的東西。
「志筑同學，妳的行李好多喔？辛苦了…… 那邊、有一個小行李架，上面很乾淨，先放
那裏，可以嗎？」
「呃，好啊，其實都可以啦！因為……」
為了澄清誤會，仁美不好意思的清清喉嚨，才開口說道。
「曉美同學，這些都是給妳的，希望妳早日康復。」
「咦！ 這樣喔！？哦啊啊～～謝謝妳！」
焰傻傻的陪笑，順便端來整齊排好的點心盤、還泡了兩包花茶。
「呼，呼……抱歉，我剛剛沒意會過來。」
輕煙隨著沸水泛起，泡開了甜美的花瓣香，仁美並不討厭這股味道。
在學校總是那麼緊繃、又沉默……感覺很難相處的曉美同學。
原來如此，或許在小圓面前，她一直都是這樣吧。
「……請用。 一點粗茶。」
───好可愛。
仁美強忍著不笑出聲，但還是不禁會心微笑，啜飲了熱茶。
看見客人表示友善，焰也安心了些，打算談正事。
「嗯。 呼………今天……想……」
「嗯？」
「是想……請妳………」
從剛剛開始，焰就很喘，臉色也不大好；仁美還以為她只是緊張。
「曉美同學，妳還好嗎？」
「……嗯、呃……好……要拜託妳……的事……」
焰雙膝『扣』的一聲跪下，在枕頭下、被單裡翻找東西。
但僅剩的右手又不靈活，似乎讓她相當心急。
「要請護士來嗎？」
焰頑固的搖頭，她累到上氣不接下氣，趴著稍作休息。
讓人想起：恭介復健時也是這樣，過度認真，非常的倔強；令人又愛又恨。
「不，志、志筑同學……」
仁美只好起身，抬起她一隻手臂、再半強迫的摟住腰，扶她起來。
焰非常彆扭、似乎在抗拒陌生人的碰觸；但仁美可以體諒。這麼貼身的肢體接觸，會緊張
是當然的，她自己也有點害羞。
仁美嗅到刺鼻的藥劑味，還感覺到焰的身軀冷汗潮濕。
「妳先起來……嘿咻……對，躺下，不要勉強。」
「……謝謝。」
－－－－－－－－－－－－－－－－－－－－－－－－－－－－－－－－－
焰的臉上泛紅，緊張的抿起嘴唇。
被同學看到臥病在床，讓她非常難堪；
尤其這幾天病的嚴重，沒辦法好好盥洗，全身甚至有些搔癢，實在太不雅了。
正因如此；她才不喜歡別人探病，包括鹿目同學在內。
自己身上的汙穢，亟欲隱藏的缺陷、疤痕……也就是焰真實的那一面，每當暴露在別人
面前時，她僅剩無幾的自尊，就又被踐踏一番。
－－－－－－－－－－－－－－－－－－－－－－－－－－－－－－－－－
「曉美同學，妳不用特別招待我啦，就躺著好好休息吧。」
志筑同學……仁美很親切，表現出十分的體諒。
───不行，要振作起來───
焰這樣想著，努力的動員混濁的意識，開始閒聊。
「妳帶來的花，很漂亮，謝謝。 探病會送花……是慣例嗎？」
「嗯，通常是吧？之前上條同學……嗯～～」
仁美在思考如何介紹自己的男友。
「我知道，恭介同學，是一位小提琴家。 聽說妳跟他在交往？」
「對啊，呵呵呵……妳的消息真快！之前有好幾個月，他都因為車禍住院，我那時候來
探病，都會自己配一束花。 妳以前在東京住院的時候，沒有收過花嗎？」
「嗯，沒收過。 因為基本上，沒什麼人會來看我，呵呵！」
焰輕鬆的說，還用食指捲瀏海玩……這大概是她特有的幽默吧。
但這回答透露出的訊息，實在是太寂寞了，令人不知該如何反應。
仁美的沉默，讓焰擔心自己是否又失言了，連忙多補幾句。
「呃……我是說，在東京的時候。我家裡的人很忙，沒有空閒來管我。」
「咦？可是我記得，妳之前，不是住了整整半年───」
「？ 是啊。」
「因為，住院應該會需要……很多，像換洗衣物啦、還有課業……」
仁美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
但是焰搞不懂。
住院的時間長短、跟生活品質，跟前一句話有什麼關係？
「生活倒是沒有問題，雖然量不多，不過我家人很貼心，會固定匯生活費給我。從小就
在醫院住，早就習慣了。其實我在搬來這邊之前，一直都是自己過的，沒有別人照顧
，也不會過得更差。」
焰特別清晰的念『別人』兩個字，像要斬斷仁美的疑惑。
「這……這樣啊……」
「現在很多人都長住醫療院所，就是因為在家裡，得不到適當的照護。病人只要還住在
醫院裡，營養狀況、還有居住衛生，就一定會得到基本保障。日本法律對照護的要求
，算是蠻高的喔。如果病人無法自理，院方就更不會放手不管……病人想絕食、還是
自生自滅……呵！不可能。得先滾出醫院，不然院方會很麻煩。」
焰談起冷門知識，便開始滔滔不絕的傾吐。
這些詞句似乎通順、卻跟本心無關，也沒什麼意義，終究是要作廢的───
也就是廢話。
焰也知道這一點，也對自己的搪塞感到可笑，而且想哭。
被美樹同學傳染了。毫無長進，卻這麼會墮落……
「啊……對不起，我多問了。」
「…………不，我才是……我最近……有點奇怪，請妳原諒。」
仁美受傷的神情，澆了焰一盆冷水。
雙方都後悔自己說話不經大腦。
－－－－－－－－－－－－－－－－－－－－－－－－－－－－－－－－－
當自己身體受傷、疾病發作時，就會格外缺乏安全感；
痛恨自己、詛咒命運，只期盼快點消失，卻又希望某人向自己伸手───
這一堆情感的複合，焰不知如何分類。
好想把它處理掉，想犀利的一刀兩斷，但越排斥它、就越在心上盤根錯節。
於是焰斷定這叫『妄想』。
這股超出本份的渴望，正是一切背德的根源。
－－－－－－－－－－－－－－－－－－－－－－－－－－－－－－－－－
「那小圓呢？她跟我通過電話，有談到妳的事，她很擔心妳喔。」
「啊……嗯，對，鹿目同學……她常常來，會送各種營養的東西給我吃，」
想起小圓，焰的神情就馬上軟化。
在憂愁的闇幕中，焰的少女之美如曇花綻放，散發著艷麗的色香。
然而更為濃密的哀戚之色，卻令人不忍直視。
「明明認識不久，她卻對我這麼好……她常常逗我開心，不只這樣……我傷心的時候，
她會比我更難過，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她相處。」
仁美只知道她們很要好，卻不知詳細。
可是焰很難過，如果不講幾句話安慰，實在過意不去。
「嗯……她很愛照顧人。像保健股長，也是她自願當的。」
「這樣啊……我想也是，她真的很仁慈。她還犧牲自己的時間，一直陪我，連過夜都住
醫院……甚至因為我的需求，到處奔波。對我來說……已經太奢侈了。」
………一陣沉默。
仁美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情況超出常識。
不論這女孩的缺陷，或是圓過度的好意，在「同性」的相處模式中，都是難以想像的。
「其實……有人來跟我說話，我就很高興了。而且妳臨時趕過來，竟然還讓妳帶禮物……
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焰終於又轉過來微笑，仁美才鼓起勇氣接話。
「嗯！妳太客氣了，我看妳沒反應，還以為妳不方便收。」
「不，我很高興，真的。 只是……」
曉美同學搖搖頭，又別開眼神，陰鬱的看著窗外。
她發洩了一陣情緒後，大概是累了；轉為沮喪跟自責。
「剛剛妳也發現了吧……我只要多講話，就會失言。」
「不會啦！妳想太多了。 那麼……妳說有事情，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焰從被窩裡翻出一封簡素的信。
………意思就是要轉交吧。
『中澤同學 親啟』
中澤同學，焰跟仁美的同班同學，剛好坐在焰左手邊。
是個開朗而平凡的男生，喜歡踢足球；每天早上都參加晨練。常被導師莫名其妙的調侃，
人際關係普通，尤其是：對女孩子比較害羞。
寡言而神祕的美少女；與心懷憧憬的思春少年，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真是令人興奮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6.102.99
推
01/15 00:27, , 1F
01/15 00:27, 1F
推
01/15 00:30, , 2F
01/15 00:30, 2F
推
01/15 00:40, , 3F
01/15 00:40, 3F
→
01/15 00:44, , 4F
01/15 00:44, 4F
推
01/15 09:19, , 5F
01/15 09:19, 5F
推
01/15 23:07, , 6F
01/15 23:07, 6F
推
02/07 00:38, , 7F
02/07 00:38, 7F
討論串 (同標題文章)
完整討論串 (本文為第 1 之 3 篇)：